从警局离开，我开车。
盛糖坐在副驾驶，喋喋不休地说着前因后果。
「哎呀，你是没瞧见，现在十八九的小姑娘，撞了人不道歉，嚣张跋扈到还敢泼我酒，等着吧，这事儿没完……」
我听进去她的话。
满脑子都是李闻修的脸。
青涩的、成熟的，两张脸重合到一起。
记忆像洪水猛兽，猛地往外灌。
我从小被外婆养大。
第一次见到李闻修，却是在她的葬礼上。
外婆死后，我成了亲戚们眼中的累赘。
大人在商量我的去处。
「小丫头片子，养大她有什么好处，我们家可养不起。」
「老太太也真是，收养这丫头干嘛，她一走，给我们扔这个烂摊子。」
「小兰啊，咱兄妹几个，就属你条件好，你养了得了。」
他们口中的小兰是我「小姨」。
我的亲妈。
不过，这是个秘密。
是个被外婆带进棺材的秘密。
外婆生前说，小姨嫁了个很有钱的生意人，叫我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而李闻修就是她的继子。
少年眼神锐利，桀骜难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一下午，亲戚们像踢皮球似的踢我。
没人询问过我的意见。
我只能蹲在院子里的角落看蚂蚁搬家。
无聊得很。
其实，他们不管我也没关系。
我外婆说等她走了，如果没人愿意养我，就叫我去村头找靠卖破烂为生的王婆婆。
那是她的好姐妹。
会收留我的。
如果不愿意去找王婆婆，去找镇长也行，镇长会送我去孤儿院。
人只要有口饭吃，有书可读，就能好好生活下去。
她还在院子里的柠檬树下埋了一笔钱。
谁养我，我就把钱交给谁。
夕阳西下，我仰头看着那棵高大的柠檬树，耳旁夹杂着大人们的吵闹声。
李闻修却冷不丁地开口。
又讽刺又戏谑：
「自家姑娘，推三阻四，有劲没劲？」
吊儿郎当的公子哥，说话永远都是那股傲慢劲儿。
肆意张狂，落拓难降。
众目睽睽之下，他走过来，俯身揉我的脑袋。
「走吧，以后我做你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