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风该高兴的,可转身,还是红了眼眶。
他转身抹去,回了寝房。
差婢女小春寻了块的木牌,往上面一刀一刀刻自己的名字。
小春加了炭火,添了茶水,看清他所雕之字,惊讶道:“皇太夫的碑自有皇家供奉,何须自己来攥刻?”
崔长风强扯出一抹苦笑:“皇家供奉的碑,是先帝皇太夫。”
小春不解:“先帝皇太夫不就是您吗?”
他握紧刻刀。
他的前半生是崔氏二公子长风,后半生是先帝的皇太夫,是姜朝唯一一位殉葬的侍君。
唯有死后,才能是他自己崔长风。
他想为自己立个衣冠冢,刻着刻着,心中蓦地涌上悲凉。
可悲的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刻。
……
最终崔长风只能刻上崔氏子三个字。
字刻完了,天也已亮了。
崔长风请旨出了宫。
此身不由己,他却想在城外翠云廊给自己立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
回望此处,翠绿不再,白雪覆盖。
犹记得十四岁的沈晴宁与他同乘一马,他扯着缰绳,她靠在他怀里。
她就指着这片翠绿的山林,兴奋与他说:“阿风,待日后我们成了婚便在此处开府。”
“我们劈木做秋千,闲暇时我来钓鱼,你烹饪,好不恣意。”
崔长风仿佛看见,沈晴宁拿着鱼饵就站在湖泊旁,笑着和他说:“阿风,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了。”
不觉间,嘴角荡开了笑意。
再抬眸,什么都不见了,那湖泊处早已冰封成冰。
崔长风黯然了眸子。
曾经亲手选定的新婚府邸,如今,成了他的埋骨地。
崔长风转身上了马车,车轿缓缓向前,却在北街寸步难行。
他掀开帘子去看,笑嘻嘻的喜婆给他塞了一把喜糖:“公子,沾沾喜气!今儿沈相与崔少爷下定了,正沿街派发喜糖呢。”
马车外,此起彼伏的恭贺声。
崔长风怔着接过:“真好啊,祝他们百年好合。”
接过喜糖,剥开糖衣,甜腻的滋味在唇内蔓延开来。
可怎么那么苦呢,浸痛了他的五脏六腑。
车一路颠簸,崔长风只觉周身冷气逼人,冷到止不住发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