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来京的第一年,我杀了人。
在城郊的城隍庙内,那个叫花子扑上来的时候,我拿出了一直藏在包袱的匕首。
第一刀刺入他的右眼,他尖叫着求饶。
「城隍爷再上,我发誓真的错了,饶了我。」
没有任何犹豫,第二刀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溅了我一脸,我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匕首,睡了一夜后才离去。
若真有神灵,也不会佑我。
大的医馆不愿意收我,觉得我是个女子。
还好我还会算数,当初夫子教我的还在脑子。
在码头上找了一个算账的活,不至于饿死。
存了好几个月的闲钱,我才够买一本医书。
转机发生在一个冬日,我在河边救下了一个寻死的女人。
她叫萍萍,十四岁便被家主发卖进了窑子,什么样的客人她都接过。
时间长了染了病,被老鸨赶了出来。
我坦诚相告,「这种病,我没治过,不一定有十分的把握。」
「无碍,姑娘能救下我,已是仁慈。」
好在有惊无险,结果是好的。
从此我在烟花之地声名鹊起,不少馆子的姑娘偷偷找我问诊。
一般医馆大夫瞧不上她们,不与她们看诊。
极少人愿意给他们看病,却也是敷衍了事。
姑娘们经常拉着我的手,嬉笑着,「若你是个男儿身,我自己把自己赎身了也要嫁给你的。」
春去秋来,三年转眼即过。
我靠着问诊的钱,在京中河边开了个酒馆,成了卖酒娘。
这年京中,发生两件趣事。
一是钟家儿子在大街上摔傻了,二是钟家女儿当街行凶未遂,逼人跳入河中。
那跳河的女子恰好被巡游的龙舟救起,里面都是达官显贵。
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钟勋被人参告教女无方,官降一品,罚俸禄三年。
女儿钟妙人被送进去尼姑庵,修身养性。
那跳入河中的人好巧不巧就是我。
萍萍拿着钟家送来的赔礼道,「这钟家可真大手笔。」
「可不是吗?」我微微抬头,笑意不达眼底,「可是,我还觉得不够呢。」
做给上面看的,他又岂敢含糊。
只是,我要的不仅如此。
萍萍正要把东西搬进去,我阻止了她,「拿去变卖了。」
说话间,钟家府丁又上门了,「老爷为表歉意,邀你上门一叙。」
钟府的大门气派十足,朱红似血。
在我朝着大门走去的那一刻,家丁拦住了我,「还请与奴一起走偏门。」
我站直了身子,「如此的话,那便改日再叙。」
这就是钟家道歉的方式,他们眼里,庶民没有尊严,亦没有生命。
家丁还接着来追我,我不再理会。
最后我还是到了钟家,不过是被绑到了钟家外宅。
黑衣人闯进我的家里,一麻袋套在我头上。
再睁眼时,钟勋正高坐在前方。
他看着我,勾起嘲讽的笑,「一届庶民,天大的恩赐你竟不要。」
他的恩赐是指嫁给他的傻儿子做妾。
他那傻儿子对我一见钟情,在我的店门前大喊大闹,天天不得安生。
后来,他妹妹钟妙人带着人来我酒馆里要求我为妾,见我不愿,便气急要划了我的脸,逼得我跳了河。
我蜷缩在一起,「我却不知,原来做妾是恩赐。」
钟勋发了怒,上来一脚踹在我的心窝上,我疼的闷哼,身体弓成了一只虾。
打着打着,他突然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眼神不可置信,「你,你想干嘛?」
我扶着墙站了起来,抽出了匕首,「钟县令,我找了你好久啊。」
「你是谁?」
我放声大笑,作恶的人,没有一点良心愧疚,他们夜里不会做噩梦。
留在噩梦里的人只有我。
阿爹和那场大旱中死去的人,每一夜都在我的脑海里不停浮现。
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开口,「你知道你儿子怎么傻的吗?」
「你不会以为他是真的摔傻的吧,他是中了毒。」
「可惜,你的脑子也蠢,其实那毒前三天可以解,你却觉得他留恋风花雪月之地,害怕丢了钟家的颜面,不给他找大夫。」
我一刀砍下他的右手,他大叫却动不了,他终于慌了,「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你敢动我……。」
我手起刀落割了他的舌头,血喷了一地,「太聒噪了。」
任他苦苦挣扎,直到他断了气,我才离开。
夜色之下,我的身影仿若恶鬼。
序幕拉开了,那些手上染着血的人,你们还安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