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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里高高举着一根桑条。
使劲全力抽在我的身上,就仿佛再打仇人一般,手里的桑条断了,就再换一根。
我痛得蜷缩起身体,像只虾米一般,哭着对求饶:“妈,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院里的邻居看不下去,也走上前来阻止我妈,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充满厌恶地看着我:“今天让我打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让她洗个衣服,她都能把鞋洗丟一只,这种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打死算了!”
邻居知道劝不住她,只能叹气离开。
只留下我,在地上被打的惨叫连连。
我想冲上去护住那时的自己,可身体却还在不断往下坠落。
我努力望着挨打的自己,那个烈日炎炎下趴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我。
而离我不远的弟弟就坐在家门前捧着冰棍,吃的香甜。
突然,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鲜明的对比,大概就是小说里那种对照组吧?
重心引力带着我坠落到第四层。
剧烈的风声入侵着我的耳膜,让我出现耳鸣。
透过那半透明玻璃,我看到九岁的自己。
那年我爸不再外出打工,选择留在了家里。
那时我是很开心的。
因为他从来不会像我妈那样打我,骂我。
我以为家里终于有人可以像心疼弟弟那样,疼我了。
可是我却发现我错了。
那年春天我得了腮腺炎,一觉睡醒右脸痛得张不开嘴。
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我爸不耐烦的走进屋里拍着床栏:“你妈和我都干了一早上活了,你怎么有脸还躺在床上?”
我捂着脸挣扎着坐起身来对我爸说:“爸,我脸好疼,好难受。”
我爸愣了一下,脸色很快阴沉下来:“怪不得你妈打你,撒谎也不挑个像样的,平白无故你脸怎么会疼?”
我只能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帮忙生火做饭。
后来邻居发现我右脸肿得很大,我妈才带着我看了医生。
去的路上,我妈不停地咒骂着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乱吃东西,你就是不听,现在吃出问题来了,就来害我,没用的东西。”
可是到了医院后,她才发现有好多孩子都得了腮腺炎,医生说这是流行性腮腺炎。
我以为我妈终于不会再骂我了。
可回来的路上她却掐着我的胳膊:“跟你说了别整天乱跑,你就跟聋了一样,整天跟着街道的孩子鬼跑,现在被传染上这病,害得家里花钱,你当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低着头默默地不敢吱声。
我以为生病都是自己的错,可当我弟弟第二天起来,脸肿的比我还严重时。
我爸我妈都慌了,两人背着弟弟跑去医院看病,回到家里,弟弟张不开嘴不想吃饭。
我妈心疼得买方便面泡给他吃。
那会儿的方便面多稀奇啊,五毛钱一包,大人小孩都喜欢。
我端着干巴巴的玉米饭站在一边,馋的直流口水,于是小声对我妈说:“妈,我可不可以喝点汤?”
我妈扭过头冲着我破口大骂:“你疼那是你活该的,你把病传染给你弟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要不要点脸?还想和你弟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