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一个叫苏建国的病人来这里看过病？”
苏晴冲到导诊台，开门见山地问道。
导诊护士被她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苏建国？我查一下……哦，是有这么一位病人，在胸外科看的陈卫东主任的门诊。”
“他们人呢？现在在哪？”李娟急切地追问。
“这个……病人看完病已经走了。”
“走了？”苏晴和李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
又晚了一步！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苏晴不死心地问。
“抱歉，这个属于病人隐私，我们不能透露。”护士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
苏晴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气又急。
“怎么办？线索又断了。”李娟在一旁唉声叹气。
“断不了！”苏晴的眼神在医院大厅里快速扫视着，“他们要在这里做手术，就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就在这里等！”
“等？”李娟愣住了，“在这里干等？”
“对！”苏晴的语气斩钉截铁，“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们还想治病，就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从现在开始，我们俩就轮流守在医院门口，我就不信，等不到他们！”
于是，一场堪称荒谬的“守株待兔”大戏，就在赣州市附属医院的大门口上演了。
苏-晴和李娟，一个守白天，一个守晚上。
她们在医院对面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每天就搬个小马扎，坐在医院大门口的树荫下，眼睛像鹰一样，死死地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
林峰对此一无所知。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带着苏建国，按时到医院做各种术前检查。
心电图、肺功能、血液生化……
检查项目繁多而琐碎。
苏建国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弱，几天折腾下来，人明显憔悴了不少。
林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每天变着花样给岳父煲汤，炖各种有营养的补品，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天上午，他们做完了最后一项检查，只需要等结果出来，就可以确定手术日期了。
从医院出来，苏建国看着林峰明显消瘦的脸颊和眼下的黑眼圈，心疼地说：“小峰啊，这几天辛苦你了。”
“爸，您说这个就见外了。”林峰笑了笑，“只要您的病能好，我辛苦点不算什么。”
“走，今天检查都做完了，我带您去个好地方，放松放松。”
林峰打了个车，带着苏建国来到了赣州有名的灶儿巷。
这是一条保留着宋代风貌的老街，青石板路，古色古香的建筑，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林峰扶着苏建国，在巷子里慢慢地走着。
苏建国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爸，您还记不记得，您以前跟我说过，您年轻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木匠。”林-峰突然说道。
苏建国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回忆。
“是啊……那时候家里穷，没条件学。后来就进了厂，一干就是一辈子。”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我听说这条巷子里，有个老师傅，做木雕的手艺特别好。我们去看看？”
“好啊。”
两人顺着巷子往里走，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木雕店。
店面不大，里面摆满了各种精巧的木雕作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木匠，正戴着老花镜，专心致志地雕刻着手中的一块木头。
苏建国一走进去，眼睛就亮了。
他拿起一个雕刻着喜鹊登梅的小摆件，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老木匠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埋头干活。
“老师傅，您这手艺真好。”林峰由衷地赞叹道。
老木匠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苏建国在一旁看入了迷，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摸那些木雕的纹理。
他身上的那种沉沉死气，似乎在这一刻，被这些有生命的木头给驱散了。
林峰看着岳父的样子，心里一动。
他走到老木匠身边，低声问道：“老师傅，您这儿……还收徒弟吗？”
老木匠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峰，又看了看远处的苏建国。
“学这个，可是又苦又累，还赚不到什么钱的。”
“我们不为赚钱。”林峰诚恳地说，“我爸他……喜欢这个。他生病了，我想让他剩下的日子，能过得开心点。”
老木匠沉默了。
他看着苏建国眼中那份纯粹的热爱和渴望，良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让他……试试吧。”
……
医院门口。
李娟正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紧紧地盯着大门。
她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了。
每天风吹日晒，整个人都黑了瘦了一圈。
她现在看到穿着病号服的人都觉得眼熟，精神已经高度紧张。
突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峰！
他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他要进医院！
李娟激动得差点从小马扎上跳起来。
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晴晴！快来！我看到他了！林峰那个小畜生，他就在医院门口！”
说完，她也顾不上等苏晴，把手里的面包一扔，像一头捕食的猎豹，悄悄地跟了上去。
林峰毫无察觉。
他提着给岳父煲的鱼汤，径直走进了住院部大楼。
苏建国的身体评估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可以进行手术。
手术就安排在后天。
从今天开始，苏建国就要住院，进行术前准备了。
林峰来到住院部的护士站，询问苏建国的病房号。
“苏建国，在1203病房。”
“好的，谢谢。”
林峰提着保温桶，走向电梯。
他身后不远处，李娟像个幽灵一样，死死地跟着他。
她听到了！
1203病房！
她强忍住立刻冲上去撕烂林峰的冲动，悄悄地退到一旁，再次给苏晴打电话。
“晴晴！查到了！在住院部12楼，1203房！你快点过来！我们来个人赃并获！”
挂了电话，李娟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林峰，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她没有立刻冲上去，她在等。
等她的女儿，她的援军。
她要让林峰，在最得意的时候，从天堂跌入地狱！
林峰走进1203病房。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苏建国住在靠窗的床位。
他已经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爸，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林峰放下保温桶，给他倒了一杯水。
“挺好的，护士都挺客气的。”苏建国笑着说。
“那就好。来，喝点鱼汤，我炖了一下午呢。”
林峰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
苏建国接过碗，刚喝了一口。
“砰”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苏晴和李娟，带着一身的风尘和怒火，出现在门口。
“林峰！”
苏晴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
林峰端着碗的手，在空中顿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门口那两个他曾经以为是家人的女人。
她们还是找到了。
苏建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里的碗一抖，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们怎么来了？”
李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前，一把抢过苏建国手中的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们怎么来了？我们再不来，你这条老命就要被这个小畜生给卖了！”
她指着林峰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林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们家真是养了条毒蛇！你偷我们家的钱，拐我们家的人，就是为了在这里演戏吗？”
苏晴也走了进来，她关上病房的门，抱臂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林峰。
“林峰，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的算盘打得真好啊。”
“先是偷钱跑路，再发个假惺惺的病历博取同情，现在又把我爸弄到医院来，是想把那五十万花得一干二净，好让我们人财两空是吧？”
林峰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听着那些颠倒黑白的话，竟然笑了。
他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桌上，慢慢地直起身子。
“说完了吗？”
他平静地问。
他的平静，反而让苏晴和李娟感到了-丝不安。
“你……你还敢笑？”李娟气急败坏。
“我为什么不敢笑？”林峰的目光从李娟脸上，移到苏晴脸上，“我笑你们，真是可悲。”
“你说什么！”苏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我说你们可悲！”林峰的声音陡然提高，“爸躺在这里，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你们作为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关心的不是他的病情，不是他的死活，而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钱！钱！钱！”
“在你们眼里，爸的命，难道还比不上那五十万块钱吗？”
他的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苏晴和李娟的心上。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