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皮鞋停在我跟前。
经理知道他的身份,生怕他动怒,“周总,打扰了您和周小姐的团聚真是抱歉,都是这个没眼力劲的蠢货,连几瓶酒都端不稳,我这就让人给你重新送几瓶好的过来。”
她揪着我的胳膊,狠狠拧了几下。
这种疼,比起被债主生生打断肋骨时根本不算什么。
可我缩着脖子,
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拧成了一团。
哥哥不耐皱眉,
“行了。”
她指着我,“既然是你打碎的,这走廊上的玻璃碎片用手捡干净,要是我妹妹踩到一片,你吞一片。”
走廊上铺满了消音地毯,很厚。
碎玻璃嵌在中间,并不好找。
我只能屈膝,用手掌一点点去蹭,去摸。
周依依盯着我的背影眯起眼睛,突然挽住哥哥的手臂撒娇,“哥哥,我累了。”
“娇气包,那哥哥抱你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黑色皮鞋踩过我手背,碾转,
最后无知无觉地走了过去。
我跪在原地,看着手心里嵌入的玻璃渣。
哭着哭着就笑了。
经理被我的样子吓坏了,“你怎么回事?怎么流鼻血了?”
我踉跄地站起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可能,是快死了吧。”
说完,没再去看他惊愕的脸色,任由鲜血滴了一路,踉跄往外走。
回到家刚推开门。
厨房里就传出东西摔碎的声音。
哥哥吃力地撑着双手,想从侧翻的轮椅上爬起来。
见我站在门口,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难堪地红了眼,
“曦曦,哥哥只是想给你做点吃的……”
“是哥哥没用,我就是个废物!”
他话讲的模糊,口齿打架,
眼泪混着口水流了满脸。
像极了一个瘫了多年,无助又崩溃的病人。
我恍惚想起,
没有确诊‘渐冻症’前,哥哥是有严重洁癖的。
他一个一天要洗手二十多遍,不允许衣服上有一丝尘垢的人,
却能为了周依依活活忍受这邋遢又肮脏的生活五年。
整整五年,
我蒙在他虚伪又精湛的演技里,
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这一刻,我多想剖开他的心看一看。
里面装的到底是血肉,还是冰冷的铁石。
见我不说话,哥哥耷拉下脑袋,
“曦曦,你是不是厌恶哥哥了?”
“也对,我这种累赘,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走吧,别管哥哥了,就让我自身自灭吧。”
他坐在一地狼藉里,固执地抓着轮椅扶手。
撑的青筋暴起,也爬不起来。
我默默走过去 ,扶起轮椅 ,再把他搀扶上去。
转身拧来毛巾,帮他擦干净脸和手。
这一套动作我做了五年,熟练的像已经刻在骨子里。
他抓住我的手腕,看见了我手心的伤口,
“怎么弄的?谁欺负你了?”
我盯着他眼底不似作假的紧张,
心口的苦涩几乎溢出喉咙,“对啊,被一个很像哥哥的人欺负了。”
顿了顿,我直视他的眼睛,补充道,“就在辰星会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