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的妈妈，早在我为纸人点眼，召我弟弟回魂那夜，就已经死了。
可是苏明却在周重跟我求婚后不久告诉他，家里母亲还在。
「我姐一向不爱提老家那边的人和事，但我妈跟我爸他们不一样，现在你们要结婚，你总得去见一见丈母娘才是个理。」
周重对此很是惊讶，连连答应，跟苏明敲定了日子，转头还埋怨我这么大的事都不想着安排，要不是小舅子上心，自己这个当姑爷岂不是要在丈母娘面前失了礼数。
我有心告诉他，不是的，我妈早二十年前就死了。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苏明按着我的手，生生压下去了。
就在此刻——
他替我回应了周重的话，站在我身边，一边谢他有心，一边目送他出门。
直到周重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笑容里那点模仿出来的热气也跟着尽数散去了。
关上门对着我，只剩了一份天真且空洞。
「姐姐，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别坏了我的事。」
9.
「姐姐，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别坏了我的事。」
一年前，我第一次把周重带回家，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之后，苏明也曾对我说过一样的话。
那年离开村子，起初我带着弟弟，一直忙着奔波做工，只关心怎么填饱两个人的肚子，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别的。
而等我注意到弟弟越发邪性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傀儡娃娃，不死不灭，无心无骨，你是养不熟他的。」
「时间久了，等你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奶奶、你爸爸的昨天，就会是你的明天！」
离家那年，阴阳婆婆曾经提醒过我，要我离了我弟弟。
她说，跟他在一起，就相当于放颗地雷在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那时候我谢过了她，转身却还是牵起了弟弟的手。
对婆婆的话，我并不是不信，我只是不在乎。
对我来说，弟弟——或者说这个傀儡，他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需要他在我身边，诚如他需要我。
只是我没想到，随着日月变迁，他这个傀儡也长出了灵智。
长出了灵智，就越发想要更多。
——比如人心，比如人骨。
他想真真切切地做一个人，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年，我和他试了很多办法，却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直到那一天，我把周重带回了家。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的笑容里听到了别的味道。
——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