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父亲听说冯沛卿离家出走跑去了南京,很是生气。
转眼看见我手上消失的镯子,瞬间明白了一切。
木着一张脸质问我:「你放他走的?」
我看着父亲点了点头。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可知这一走你当如何?」
阮父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有些凶悍,生气时总是能将小南蘅吓得身子一抖。
我也有些怕,颤着声音解释道:
「父亲,冯沛卿去南京是去参军的,他说他会开飞机。放眼整个中国也没有多少人会,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日后如何都没事,我不想倭寇的飞机总是肆无忌惮地在我们头顶盘旋。」
「时不时掉下一颗炮弹,将国人吓得四散逃窜,将我们的生命当作蝼蚁戏弄,又轻蔑地看着地上被炸得模糊的血肉。」
「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说,瞧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泱泱大国。」
说完,室内沉默半晌。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向父亲。
他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
突然,他上前两步,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笑出了声:「阿蘅长大了。」
说着就哈哈大笑走出了书房。
我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这位严肃的父亲,也没有我想得那么迂腐。
晚间,不知是因为获得新生而兴奋,还是为自己的未来忧愁。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也没有睡着。
最后猛地坐了起来。
下定了一个决心。
既然代替小南蘅活着了,我就得活得精彩。
若是还如她之前一般,被困在内宅,这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想要活出些名堂,就得走出去。
于是第二日一早,我便在早餐时宣布:
「我要去外面上大学。」
饭桌上,上到年迈的祖父,下到年幼的弟弟,没有一个不愣住的。
阮家是北平的大户人家,家中有养着私塾先生,可教授家中的孩子读书认字。
而说出这话时,娘第一个持反对意见。
「女子怎可抛头露面?」
我看着正在给幼弟喂饭的她,辩驳道:
「娘,现如今时代已经变了,外头多得是姑娘在大街上摇旗呐喊,我也想如她们一样活着。」
娘蹙着眉头正要训斥我。
我爹却制止了她,开口道。
「出去上学也是好事,就当是多认识些朋友了。」
阮家向来都是父亲做主。
如今他开了口,娘也不好再过多阻拦。
又自顾自地给幼弟喂起了饭。
但嘴里还是嘀咕着:「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虽然她嘴上这样说着。
但是去大学上学的第一天,她还是将我送到了门口。
千叮咛万嘱咐着:「放学了就回家,司机会去接你,外面世道乱,可不能乱跑。」
我笑着应了声好,提着布包就上了车。
她却仍然担忧地站在门口目送着我。
嘴里嘀咕着:
「哎呦,真是的,外面的先生和家里的先生有什么不一样嘛,犯这折腾,让人这心怎么也放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