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沙发上躺了一整天，凌晨三点，张伦终于回来了。
不出所料，他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皱起了眉头：「一天天地，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觉着自己在浪费时间吗？」
我轻笑，然后温柔地喊他：「老公，我们离婚吧……」
张伦愣了一下，最后丢下一句有病就进了卧室
我确实有病，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了张伦。
张伦看了一眼，眼里都是不耐烦：「陈清清，你是认真的吗？」
「嗯。」
「除了别墅，存款给我一半，其他的我都不要。你一共给我一百万就行了。」
听我说完，张伦的眼底闪过惊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十年了，我累了。」
「随便你……」
民政局门口，我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四点半，张伦才带着朱玉姗姗来迟。
我愣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朱玉：「让她滚。」
都是将死之人了，我不想再给她留什么体面。
朱玉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跟小孩一样晃着张伦的胳膊：「张总，你看清清姐姐……」
然后，张伦非常温柔地跟她说：「南玉，听话，去外边等着……」
朱玉走了。
张伦不耐烦地瞪我：「陈清清，决定是你下的，不要后悔……」
我歪着头笑，跟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一样贪恋地望着他的脸。
张伦啊，我要永远永远离开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出意料，张伦又瞪了我一眼。
「你今天发什么疯？ 」
我不想再理会他，抬脚就踏进了民政局的门。
等拿着离婚证出门，朱玉直接就扑到了张伦怀里：「拿到了是不是？」离婚证到手了，她这小三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我扭头看着他们笑，胸口却隐隐作痛。
「反正证件都齐全，不如，你们去隔壁把结婚证给领了？」
说完，我也懒得管张伦阴沉的脸色，抬脚离开。
哪里知道，刚走了两步，疼痛就来了，眼前一片白。
耳边是朱玉的惊呼：「张总，清清姐怎么了？」
「哼，又耍手段。」
张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满是轻蔑。
我在地上坐了很久，隔着模糊的视线看着张伦搂着朱玉缓缓离开。
手机响起，账户里进了一百万，不多不少。
4
我从地上爬起来，打车去了孙烟那里。
孙烟是我婆婆，张伦的妈妈。
我父母在我跟张伦结婚的第二年车祸去世了。
他们把家产全部给了我，然后我全都拿给了张伦开公司。
张伦一直都觉着我在拿钱羞辱他，所以在他面前我总是做小伏低生怕伤了他的自尊。
自从我把所有的遗产都给了张伦之后，本来不怎么喜欢我的孙烟，开始变着法地对我好。
现在想想，自己的那点真心还真是可笑得厉害。
不过我都要死了，总是要跟她告别一下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也没有几个。
到婆婆小区的时候，看见她正在跳广场舞，我就在距离她十五米远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乖乖等着。
广场舞是在一个小时之后结束的，这个时候我已经疼得神情恍惚。
婆婆是跑到我面前的。
「清清，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用了九十九分的力气才把眼泪给咽了回去，然后含泪冲她笑。
「没事，就是脚麻了……」
「你这孩子……想要吓死我吗？」
婆婆温柔地捶了捶我的肩膀，拉着我上楼。
这是老式的楼房，婆婆住六楼，我不止一次跟张伦提过要给婆婆换个房子，可是每一次他都说这房子是公公留下的，婆婆念旧，不会想搬的。
到四楼的时候，我已经眼冒金星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靠着楼梯扶手粗粗地喘气。
婆婆过来拉我：「你这孩子，别动，妈妈去给你拿水喝……」
我没有等婆婆给我送水，一个人爬了上去，然后站在玄关处看她。
婆婆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不争气地又红了眼眶：「妈妈……」
睡觉的时候我非要跟婆婆赖在一张床上，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最后一天当我的妈妈了。
今天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半夜的时候又疼了一次，撕心裂肺地疼快要把我给淹没了。
我不敢惊动婆婆，只能跟一条蛆一样在地上翻滚爬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眼，婆婆泪眼婆娑地看我。
「湘湘，你跟我说，你怎么了？」
「没有病，就是……」
我太难过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我还是不敢说绝症的事情。
犹豫再三，我还是开了口。
「妈妈，我跟徐坤离婚了……我好难过，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妈妈了……」
我专业抑制不住嚎啕大哭，把昨天的委屈全部都哭了出来，恨不能把婆婆的房子给淹了。
婆婆也哭了，她拉着我的手哭的更凶，她一直在道歉。
「对不起，湘湘，真的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以为她是替徐坤道歉的，可是她竟然提到了陈南燕。
「湘湘，我让南燕去照顾徐坤，为的是能给徐坤生一个孩子。前些年你的孩子没有保住，伤了身体，妈妈喜欢你是真的，可是妈妈也不能让徐家断子绝孙不是吗？妈妈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你们离婚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呼啦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别人的妈妈始终都是别人的妈妈不是吗？
我垂眸看蹲在我脚边的婆婆，艰难地喊了一声妈妈。
「我得了癌症，骨癌晚期，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
提着包下楼的时候，我听见了孙烟嚎啕大哭的声音。
没事，出了这道门，她就是孙烟了，跟我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