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新的灵魂,她常常自言自语,说的话跟我们很不一样,我听不太懂。
但是看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不明白她在开心什么。
我变成了一个被困在躯壳之中的囚犯,看她所看,听她所听,感她所感。
她谎称自己失忆,让李嬷嬷事无巨细地把跟我有关的所有事情告诉她。
她又知道很多事情,她信誓旦旦念叨七皇子陆承安能承袭大位。
我想了一下陆承安那冰寒入骨的眼神,又想了想他生母卑贱,在宫中查无此人的状态,我不信。
她很快行动起来了,对陆承安围追堵截,但陆承安很冷漠,对她别有用心的善意视而不见。
是的,别有用心,她想当这个世界天之骄子的命中注定,陆承安就是那个天之骄子,毕竟他会当皇帝。
夜晚她对镜自照之时,暗自念叨:“没想到真有穿越这一说,我李然的际遇到了,一定要拿下陆承安!”
原来她叫李然,但是何为穿越我是不知晓的,大抵就是她到了我躯体之上这一奇怪事件吧。
我很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肯定陆承安可以当上皇帝,现在老皇帝在丹药的效力下还能活个三年五载,太子殿下芝兰玉树民心所向,怎么会轮到陆承安呢?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是为什么了,因为老皇帝不仅猜忌我的父亲,他谁也不相信,包括他的亲生儿子,元后唯一所出——太子殿下陆承瑾。
太子很快被派出朝堂赈灾,大燕北部突遭大雪,无数百姓冻饿而死,老皇帝派太子前往赈灾,也为削弱太子在朝堂的力量。
在太子离朝的时间里,老皇帝贬谪了太子拥趸中的中流砥柱。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叫顾青书的大人,年少有为。我舅舅常常夸赞他为国为民,前程似锦,他曾被我舅舅列入大堂姐未来夫婿的挑选名单中。
我舅舅是多么擅长钻营的人,他都看好,那个顾大人应该是极为优秀之人,可惜了。
老皇帝对太子虽有猜疑,但毕竟是他发妻为他生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惦念的。
太子赈灾事宜结束后,他也削弱了太子的大半力量,便宣太子回宫,可出人意料的是,太子被山贼所拦,意外身亡。
每个人都知道太子的死不简单,一伙山贼不可能伤害到高手环护的太子,但最后除了死了一波山贼,摘了两个官员的顶戴,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太子亡故,成年皇子们各行其道在老皇帝面前殷勤不已,但无论是现在的皇后所出的五皇子陆承睿,还是荣宠无二的敏贵妃之子六皇子陆承佑都不曾得圣心。
没人能想到陆承安一碗清肺汤获得了老皇帝的目光。
老皇帝年迈,除了害怕权力流失,也同样渴望一个毫无威胁又能给予他亲情的儿子。
这个法子正是李然给陆承安出的,她知晓老皇帝内心的弯弯绕绕,劝陆承安放手一搏,甚至连清肺汤都准备好了,果然,大获全胜。
从此,陆承安成功入朝,一发不可收拾。
陆承安被老皇帝安排在工部,一个不涉及太多权利但又不是毫不显眼的位置。
陆承安在李然的帮助之下拿出了许多新奇之物,黑黢黢的水泥但可以使道路平坦,白腻腻的香皂可以洁净身体,好用的脂粉、美味的菜品,让陆承安政绩斐然的同时,又赚的盆满钵满。
有了钱,陆承安开始豢养暗卫,培植自己的势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陆承安好像终于被李然的真心打动了,开始有了一些回应。
6
皇后开始给我选夫婿了,递过来的世家子弟图册要么是她的娘家人,要么跟五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敏贵妃也送了不少她收集的图册过来,她们二人见面,每每要唇枪舌剑一番。
李然也知晓皇后与敏贵妃的角逐正是五皇子和六皇子的较量,但她是立志要嫁予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的。
这两波人里,李然哪一批都没选,她请旨嫁给简亲王世子。
我突然想到,我接替姐姐进宫那年,老皇帝是给了一个口头约定,允我自行挑选夫婿的。
当时姐姐说,你可以谁都不挑,这样便不会成为棋子,我深以为然。
老皇帝很不高兴,因为简亲王府是皇亲,在朝中影响力颇广。他大概以为我会和长姐一般选个各方面极其一般的平凡男子一表忠心吧。
君无戏言,老皇帝阴着脸赐了婚。
赐婚的旨意一下,长姐就递牌子申请入宫,可是李然称病没见。
长姐无奈,只托人送了一封信入宫,信中言“此举风险甚大,但若霜儿与陆还州真心相爱,姐姐与父兄祝你幸福。”
陆还州就是简亲王世子,当今皇帝的亲侄子。
一个月前由陆承安设下计策,让陆还州进宫请安之时英雄救美,自此,陆还州对李然一见倾心。
我很想哭,但我没有眼泪。
婚事已定,陆还州开心,因为他娶到了心悦之人;陆承安开心,因为这是他求得简亲王支持的唯一方法;长姐开心,因为她认为我是嫁予心爱之人。
但是李然不开心,她不想嫁给陆还州,可陆承安的花言巧语和两滴眼泪让她妥协;我也不开心,因为我无计可施,无能为力。
同时我还有疑惑,李然嫁予陆还州还怎么嫁给陆承安呢?假使他日陆承安真的荣登大宝,他会娶一个二嫁之人做皇后吗?何况是李然追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是李然相信,她的家乡好似对贞洁并不十分在意。
婚礼照常举行,李然嫁给了陆还州。在简亲王府,李然几次三番说服陆还州劝告公爹支持七皇子,都让陆还州以父亲早已不涉政事而推拒了。
陆承安心急如焚,简亲王是老皇帝的胞弟,掌管护城军,是老皇帝最信任之人。拿不下他,计划再难推进。
最终陆承安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然在陆承安的指示之下,把私制的龙袍藏进陆还州的书房,简亲王的书房没人能进,但陆还州的书房从不关门,她想进就进。毕竟那个书房陆还州自己都不进,在老王爷的刻意培养之下,陆还州被养成了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
李然在放置龙袍的前一天晚上,辗转难眠。我能感受到她的纠结与愧疚。其实陆还州对她非常好,无微不至,一个亲王世子可以在她说饿的大半夜起身给她做夜宵。
但她不爱陆还州,只叹他是一个好人。
我也不明白,她爱陆承安什么呢?可以当皇后吗?陆承安又没有承诺。
她还是行动了,把龙袍放进了陆还州书房的柜子里。
“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整个简亲王府死无葬身之地?”
我喊哑了喉咙,让她不要这么做,想一想陆还州对她的好,但她听不到我的声音,还是一意孤行了。
很快,便有皇宫玉玺失窃之事,整个京城都在静悄悄之中翻了个遍。
老百姓还是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感受不到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
终于,大内暗卫在简亲王的书房密室找到了丢失的玉玺,顺便在陆还州的书房中找到了龙袍。
简亲王的书房之中,还有简亲王伙同我父亲谋反,推举五皇子上位的密信。
一夜之间,变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