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或许是因为我想把他从阮玟身边抢走。
亦或许是他那句“要是不想被梁君成扒层皮,你趁早给我从这里滚出去”,窥出他对我并非无情无义。
更或许是,除了何牧深,再就是他,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林晔臣明显一怔,随即眼里泄出厌弃,“当我林晔臣是冤大头,还是废品回收站?一碗馊饭,给你吃,你吃吗?”
我人愣住。
林晔臣的话,尖锐刺耳,不留情面,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也没有必要考虑我的感受。
我说不清自己的凌乱,只是大脑宕机,现出一片空白,人也麻木到失了知觉。
谈不上怪林晔臣,也说不出辩驳的话,羞辱是我自找的,被贬低,也是咎由自取。
林晔臣居高临下审视我,冷笑出声,“像你这种上赶子犯贱的女人,属实少见。”
林晔臣不再看我,踱步往宴会厅折回,凉凉的留下一句:“等我哪天饥不择食,会光顾你的生意。”
林晔臣身影彻底消失,我如被抽空力气,人瘫软在墙壁上。
刚才一事儿,确实是我蠢,没有过脑子。
林晔臣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竟然会幻想他待我,会有些许情感。
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我垂眸看向手机里录下的视频,眸色转暗。
是我刚才拽住林晔臣的画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角度特别好。
看起来,引人遐想。
我不做犹豫,将视频发给阮玟。
我不够了解阮玟,但我了解人性。
人都是自私、且奇怪的生物,虽然林晔臣只是舔狗、是备胎,但人性占有欲作祟,即便阮玟不爱林晔臣,但也不耽误林晔臣是她的所属物、附属品,外人不许碰、更不许抢!
这世间的报应都是等价的,林晔臣折辱我,没关系,有阮玟和他闹的。
我收回手机,刚侧身,却在下一瞬,僵住脚步。
是何牧深。
褪去上午那身制服装扮,这会儿的他,穿着黑色西裤和行政夹克,内搭一件白色衬衫,儒雅简约打扮,却掩饰不住身上那股子上位者才有的沉稳气场。
视线交织,我大脑现出短暂空白。
想到拿他当挡箭牌应付黄主任,没缘由的心虚。
但一想到他不知出现在这里多久,是否看到我与林晔臣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又阵阵头皮发麻。
走也不是,躲也不是,我甚至没有办法做到用平常心面对他。
明明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却因为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他、与他接触,人乱了思绪,也乱了心跳。
有人从宴会厅匆匆赶来,迎上何牧深和他身后的几个便衣警察,边点头哈腰唤他“何局”,边说“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何牧深微微颔首,带人进到宴会厅,与我擦身那瞬,并未有目光在我身上驻足停留,无关紧要那般,连点个头,都是在浪费时间。
我没有离开,和林晔臣唱反调,重新折回宴会厅。
目光在会场里梭巡,寻摸良久,也没有看到梁副厅长的身影。
有人识出我是陪同梁副厅长出席晚宴的女伴,过来问我说:“听说梁厅被带走了,他犯了什么事儿啊?”
我茫然,完全不清楚情况。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何牧深莫不是为了梁副厅长过来的?
我出宴会厅给红姐打电话,告诉她说梁副厅长好像被市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红姐“嗯”了一声,压着低落的情绪,告诉我说:“肖彤死了,被他活活玩死的。”
我震惊。
“怎么回事儿?”
红姐说昨晚肖彤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当时就叫了救护车,送医抢救,本以为能救过来,但不久前,人被医院宣告死亡。
“我也是一个小时之前才知道,算上姓梁的那个老畜生,昨天晚上有八个人折磨肖彤,说肖彤身上都是烟头烫出来的小圆疤,两个乳-头被咬掉,人被他们玩到大便失禁。”
我手心捂嘴,惊得说不出来话。
入行四年,我只跟了林晔臣这么一位祖宗,他虽然有时候玩的也狠,也出格,时不时就把我弄出血,但还没有到这么变态的地步。
有时候想想,在这么个吃人的大泥沼里混,完全是在拿命挣钱,我们凭什么要装清高、不要钱、给他们白玩?
出了肖彤的事儿,我浑浑噩噩走出酒店。
迎着微凉的夜风,仰头长出一口气。
红姐说肖彤也是为了给家里人凑手术费,才答应了被八个畜生轮着干的荒诞要求,只是没想到,她这急于求成,二十万元,就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站在酒店大堂门口,外面停车坪上停着各种豪车,我在一众豪车里,一眼就看到了何牧深的座驾。
是一台奥迪A8L,不算低调,但也绝对不高调,衬得起他的身份,也不会被人诟病车辆来源不清晰、收入来源不合法。
我没有急着离开,坐在一旁的路基上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何牧深才在酒店经理的陪同下,出了自动门。
遥控钥匙开锁声传来,连带尾灯跟着闪烁,我放下托在下巴上的手,站起身。
许是坐久了,起身那瞬,脚一麻,疼得我一声娇叫。
何牧深微怔,往车后看去。
四目相对,我从他平静无波的眼里窥出惊讶。
诧异仅是须臾,他问:“等了很久?”
这种男人,比狐狸还精,看到我第一反应不是问我怎么在这里,只是见我揉脚踝,就探出其他的讯息。
别的方面我不确定,但若是和他耍计谋,可能局还没有布完,就已经被识破。
我仰头瞅着何牧深,眼睛湿漉漉的,受伤那般委屈点头。
“我没想到你会在里面待那么久。”
何牧深未做解释,只问:“有事?”
我再次点头,“我想和你道个歉。”
我试图站起身,但脚麻的厉害,揉了一会也没有缓解。
我轻咬下唇,求助的目光,“能扶我一下吗?”
何牧深没有动作,看了我几秒,才拿出口袋里的手,朝我伸来。
他掌心宽厚,事业线纹路清晰,常年握枪的关系,指腹处生了层薄茧。
我将手递上去,快碰到那瞬,一道熟悉又令人生厌的声音传来。
“怎么,又回不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