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男人根据地址来得很快。
精干的黑色西装,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五官深刻凌厉。
气质沉稳,内敛成熟。
比我预想的还要惊艳。
我拉着他和果果拍了张三人合照发到朋友圈。
答应和解,具体怎么赔偿以后再说。
男人紧锁眉头,很不爽,却也没说什么。
递出名片,沉默离开。
我没注意看。
沈攸自在我的朋友圈下面评论了一个‘?’。
没意思。
我笑话自己无聊。
果果突然间一声不吭倒在地上。
三岁起果果就开始时不时晕倒。
医院检查不出毛病。
我几乎隔一两个月就会带她做些检查项目。
就怕病变。
有条不紊发送打车订单。
走时我想起果果过往的病历单在沈攸自车上。
第一遍打去电话没人接。
第二遍的话筒里柴诗琪挑衅我:
“怎么还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沈攸自说明天就会和你这个怪物摊牌离婚。”
“你知道他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做噩梦吗?”
“那个噩梦还居然就躺在他的身边。”
“笑死。”
她的得意和故意的刺激嘲讽在我听来不痛不痒。
我让她转告沈攸自快些把病历单送去医院。
电话那边沉寂几秒,沈攸自的‘不去’两字传入耳。
怀里的果果鼻子莫名开始大量出血。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我瞬间手足无措。
大颗眼泪毫无预兆往下掉。
柴诗琪的嘲讽声还在。
“怪物生的孩子还是怪物。”
“他能有多在意?”
“他刚刚跟我说的哦。”
“他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小怪物。”
“照片你不是看了?电话也听了。”
“他很喜欢小自,小自已经改口叫他爸爸了。”
柴诗琪用沈攸自的手机发来视频。
视频里,沈攸自在给柴小自梳头发、戴皇冠。
一顶比果果的还要奢华的皇冠。
“小自想要的,都会有。”
“至于你的怪物女儿,死了算了。”
我第一次失控发疯砸了手机。
恨司机怎么还没到,恨当初怎么不多买辆车。
“果果,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我哭着抱起果果,拦下辆辉腾。
车窗打开,露出张熟悉面孔。
两根鼻涕掉在嘴巴。
我来不及擦,哽咽求他:
“送我们去医院。”
“我不追责,不要赔偿。”
“求你。”
9
万幸中的万幸。
果果没事。
辉腾的车主叫秦光曙。
动动手指解决果果所有需求。
我后知后觉掏出名片。
秦光曙的秦,原来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秦。
秦家的私立医院算顶级,但依旧查不出果果的病因。
我说到做到删了视频。
迫不得已半夜把助理叫来医院。
报案取消。
接过新手机,插入新卡。
给柴诗琪的手机号码发送一段录音。
当年她在阳台上打电话的录音。
“我知道当年所有事情。”
发完再换新卡。
给沈攸自发当年留存的纸条。
一样的字迹,一样的图式。
沈攸自反应很大。
接连发来疑问。
我没理,再切卡和柴诗琪谈判。
“三百万,帮你保守所有秘密。”
拥有了沈攸自拥有的可不止三百万。
她先咒骂,再挣扎、砍价,最后同意。
我扯出一抹冷笑,熄灭屏幕。
秦光曙叹为观止。
医生不建议果果住院。
我坚持付了医药费,带果果回家。
被秦光曙拦下。
个子很高,站在我面前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平静的眼眸微动,像是在笑,却显得疏离。
“先前帮黎女士的小忙好像给我带来点小麻烦。”
“黎女士同意帮忙解决,以后这家医院永远为黎女士的女儿免费开放。”
我心动了。
答应了。
助理紧锁眉头前来汇报:
“沈总刚向公司账户申请向他的个人账户转账三百万。”
10
和沈攸自结婚后我做过的最正确选择就是管死了他的钱包。
否则他也不会只能让柴诗琪穿我的二手衣服。
就是柴小自的那顶皇冠,也足够让他的口袋空空。
“让财务部按流程走,理由充分就给批。”
哄睡果果,我疲惫坐在客厅沙发。
左脸两处的疤痕已经结痂。
有两厘米长,能消。
脸色的惨白和心底密密麻麻的不是滋味久久不散。
墙上的时针秒针同时指到十二。
沈攸自推开家门。
见到我的一瞬脸色沉了又沉,蒙上一层灰。
没有生机,没有情绪。
然后忽视我,走进客房。
我忍了又忍,斟酌半天后软嗓问他:
“要不要去看看果果?”
他没开门,很冷淡说不了。
忍无可忍,我冲进衣帽间剪烂沈攸自所有内裤。
挑断他的网球拍,拔掉羽毛球子上的所有羽毛,铲掉他养的苔藓。
继而给柴诗琪发催促消息。
一早,助理便告知,沈攸自催得很急,三百万已打到他的个人账户。
“沈总还特意提醒,不让告诉你。”
我心领神会。
故意凑近躲着我走的沈攸自,嗅了嗅,扇鼻头,不住摇头。
沈攸自红了耳根。
出门没多大一会,助理再次发来消息。
“沈总向我借五百块钱,依旧不准告诉你。”
我看着柴诗琪发来的信息。
“钱已准备好,怎么交易?”
咬牙切齿道:
“不准借!”
11
柴诗琪数次约我见面交易,我一拖再拖。
三百万在她手里存着,心痒却动不得,一定忍得辛苦。
答应秦光曙的事却不能拖。
我也没料到自己的好友圈里会有秦家的远方亲戚。
那人好事,把我的朋友圈转发给了秦家老爷子。
秦光曙今年三十七,最近一次恋爱是在十年前。
棒打鸳鸯的戏码大多雷同。
只是十年了,秦光曙再未和任何女人交往过。
秦老爷子急了:
“有夫之妇?”
“孩子六岁!”
“也行。”
“只要他喜欢,砸钱抢过来就是。”
老爷子执拗,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听。
为了控制体重,吃饭时不经意展露的颠碗称重量的绝活也看得老爷子叹为观止。
加了好友问了我诀窍,老爷子邀我下次一起比赛。
我只答应帮一次忙,加上工作忙,顾不上回老爷子的消息。
我深知沈攸自厌恶极了我。
也反感他躲着不和我交流的行为。
不提离婚,也对我视若无睹。
没回他在小号的追问,也没理睬焦躁不安的柴诗琪。
那晚过后我再没让果果喊过沈攸自爸爸。
倒是柴小自时不时会打电话给他,甜腻腻叫爸爸。
他应得很自然。
经常抽空陪柴小自去游乐园。
果果连续几天心情低落。
我翻看她的儿童手表,才看到柴小自给她发的那无数条炫耀信息。
柴诗琪也经常打来电话刺激我。
逼迫我主动提出离婚。
我约她商场见,借口洽谈离婚事宜,带她出入各大奢侈品店。
“沈攸自有多喜欢小自又有多喜欢我你也知道。”
“不想落得净身出户的下场,自觉点早点离开。”
我假装怨妇,手上扫码不停。
金子手表,鞋子裙子包,买不停。
柴诗琪艳羡不已,不由自主摸了摸柜台上的包。
配合我演戏的导购立马疾声呵斥。
“手脏不脏啊?”
“买不起不要碰,碰坏了还怎么卖?”
拂了柴诗琪好大的面子。
应邀而来的汤绿柳恰时出场。
“这不是小自妈妈吗?”
“资金还没周转过来?”
“要不我先借你点?”
柴诗琪臊红脸,逞强说不用,她不买。
“家里包多,买回去没地方放。”
“大家都有困难的时候,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汤绿柳让她不用嘴硬,说着要帮她付款。
柴诗琪说拦着不用,硬着头皮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码付款。
三百万破整,目的达成。
12
我拎着满手购物袋,和柴诗琪告别前垮脸道:
“我答应离婚。”
“尽快让沈攸自来找我,我怕我后悔。”
柴诗琪明显开始发力,一连三天,沈攸自没有回家。
三天后,回家,第一件事,是问我借钱。
他想尽快对上公司三百万的账。
迟了。
三百万去了哪?
做了什么投资?
合作的什么项目?
长期还是短期收益?
董事会开会,查到沈攸自的三百万仅在个人账户待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柴诗琪的账户。
董事会一致认定沈攸自挪用公款养情妇。
沈攸自被罢职。
我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接任上岗。
当不了老板,沈攸自还有钱、房……依然比自己打拼养孩子强。
柴诗琪偷偷卖包,补齐三百万,找我面议销毁证据。
我找人冒充我和她谈判。
“别耍其它心思,我只是贪财,如果受到惊吓,搞不好会把事情闹到沈攸自面前。”
我昨天主动和沈攸自提出离婚。
他没同意。
柴诗琪知晓后慌了阵脚。
柴小自马上要上小学,我从中捣乱,至今还没有学校肯要她。
几件事压在一起,柴诗琪脑袋凌乱。
先解决一件是一件。
柴诗琪痛快给钱,痛快得到想要的结果。
再然后越过女儿,率先解决起我。
手段和十年前一样。
找个便宜混混侮辱我。
让沈攸自嫌弃我,答应离婚。
现在不是十年前。
我也不止会健身护肤。
三两下解决混混后,我在那个幽暗的破厂房待到见天光。
反正我也想离。
果果不需要沈攸自这样的爸爸。
我也不需要这样的老公。
将计就计呗。
我疲惫走出厂房,迎面撞上急切跑来的沈攸自。
眼眶中掉落一滴泪,我跌坐在地上,假装崩溃。
意料之外,沈攸自一言不发抱起我,将我带回家。
我虚弱且带着歉意说:“离婚。”
沈攸自很坚定,说:“不离。”
13
沈攸自不仅拒绝离婚,对我的态度反而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嘘寒问暖不算,还主动下起厨。
沈攸自的反应同样出乎柴诗琪的意料。
还想算计我。
“不想进局子就不要放过柴诗琪。”
我反恐吓那个混混,让他日日带人尾随柴小自。
柴诗琪心惊胆战,想搬家,没钱。
找到沈攸自。
小混混怎么会莫名缠上我?
稍提点,沈攸自明白一切。
却劝我放过柴诗琪。
因为红烧肉和鼓励字条,沈攸自永远对柴诗琪有滤镜。
答应满足毕业典礼那天她对他提的所有要求。
认柴小自当干女儿是其中之一。
包括那三百万也是。
“你的人情,凭什么要我替你还?”
我最终还是没报警。
毕竟被侮辱是假。
“谢谢。”
沈攸自夸我心软。
我恶趣味般用小号再次给他提醒。
他终于想起对比笔迹。
约柴诗琪当年的好姐妹李妍见面。
“柴诗琪当年连上厕所都想找人给她擦屁股,你觉得她会屈尊降贵去什么食堂体验生活?”
“你不会还不知道,当年就是柴诗琪陷害的你吧?”
“有这么蠢?”
李妍和柴诗琪早就断联,不了解情况,也不想再瞒些什么。
她的诚实无疑打击到沈攸自。
被当小丑耍了一次又一次,沈攸自笑自己愚蠢。
打了三个小时网球,挥断一根网球拍才泄气。
他将柴诗琪一键拉黑。
柴诗琪找不到沈攸自,怪到我头上。
造谣我是荡妇,婚内出轨,摸黑公司品牌形象。
还将我十年前的照片上传到网上,怒骂我是不知羞耻的怪物,插足她的感情。
拗不过秦老爷子的盛情邀请,我时不时会带果果去秦家蹭饭。
老爷子得了我的真传,现在酷爱盛饭。
指哪打哪,乐不可支。
秦光曙道谢,问我要不要帮忙?
我说不用。
秦光曙很意外。
“就这么放过柴诗琪?不像你。”
我摇头。
“有沈攸自在,轮不到我们插手。”
14
沈攸自以牙还牙,装什么都不知道,把柴诗琪从黑名单中放出来。
借口给柴小自找学校,问她要三百万。
柴诗琪支支吾吾说钱都拿去投资了。
沈攸自没追问,带她参加聚会,认识大佬。
酒过三巡,大佬佯装醉意,漏嘴说他有个赚钱生意。
跟他合作,一个月三百万不是大问题。
柴诗琪贪念大起,主动入局。
三天后,被卖到缅北。
能不能活着回来,得看运气。
柴小自进了孤儿院,沈攸自终究居心不忍,通知柴诗琪前夫。
柴小自被接走那天,沈攸自找我和解。
说喜欢我。
咋见清欢久处不厌。
只是他自卑,觉得自己脏。
我的优秀和自律对他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点。
他的清醒和克制疏离,都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因为十年前我和你的那一晚?”
说到底,他自卑还不是因为我?
那个半边脸因为意外爬满疤痕的恐怖怪物。
他先肯定又否认。
承认害怕恐惧过,也承认还是想和我在一起。
我扮丑装扮成十年前丑模样站在沈攸自面前。
他盯着我,神色如常,猛然将我紧紧抱进怀中。
“我说了,早知道是你,我绝对不会自卑。”
秦光曙问我怎么想?
“感动了?”
“婚还离不离了?”
显得比我还着急。
我撇撇嘴。
“为什么不离?”
“当然得离。”
15
我的亲身经历,我比谁都清楚。
我让秦光曙帮忙找了个和我身形年龄一致的女人,叫程寄容。
刚好,我们同校且同届。
仔仔细细将十年前的故事细节讲给她。
等她学会我十年前那还稍带稚嫩的笔迹,适时把她推入沈攸自视野。
阴雨天,咖啡馆。
素面朝天的程寄容一句:
“是你!”
将沈攸自带回十年前。
“我记得你那时候总喜欢穿一件白衬衫,坐在二食堂靠左的第一排桌子吃饭。”
“总也就打一份六毛的米饭泡汤,看得我可心酸了。”
两人回忆起往事,话题滔滔不绝。
沈攸自留了心眼,几次试探。
程寄容完美应对,给沈攸自买了单,没要联系方式,礼貌和他再见。
这样不掺杂一丝利益的巧合碰面彻底消除沈攸自的疑虑。
他追出去,要了程寄容的联系方式。
两人接触越来越频繁。
程寄容的美好完全符合沈攸自的想象。
察觉沈攸自对着屏幕开始傻笑后,我知道收网时机到。
程寄容让他在我和她之间二选一。
“早知道你有老婆那天就不该和你相认。”
“沈攸自你真残忍。”
“早知道那几块红烧肉会把我变成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我宁愿当初忍住喜欢,不去给你写什么小纸条。”
“沈攸自,你还想再对不起我几次?”
沈攸自内疚心软。
十年的执念,十年的错过,和此时此刻满心满眼的愧疚,让他做了个决定。
沈攸自向我提出离婚。
净身出户。
我怕他看出我的决绝,让他先签的字。
三秒后,离婚协议签订成功。
沈攸自搬家离开,给程寄容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再没打通那串数字。
16
程寄容人间蒸发。
沈攸自想到我的小号,发来消息。
我没看,拔卡扔进池塘喂鱼。
果果最近在学画,秦光曙提议写生,带我们到宏村旅游。
也为让我透口气。
我闲不下来,边处理公司事宜边指点果果。
“画画也会?”
我挑眉。
“华盖命格,只要喜欢,学什么都像模像样。”
“喜欢的多,会的自然也多。”
秦光曙蹲在果果旁边,学我挑眉,眼里噙满笑意,都是兴味。
果果画好,第一个给秦光曙欣赏。
“秦爸爸,快看。”
我茫然转头。
拧眉指正果果:“不要乱喊。”
两人对视,笑得神秘。
秦老爷子跟我认识到现在,已经和我学了不下二十个没用且无聊的小技能。
偏老爷子觉得有趣,最近正和我学看孕肚鉴定男女。
看多了,时不时遗憾感叹:
“什么时候才能鉴定上我未来儿媳的孕肚。”
眼神向我这瞥。
瞥我也不搭理他。
烦心事多得很。
沈攸自回了趟学校,偏巧遇见二食堂的阿姨。
十年前看我可怜,破例准许我进食堂兼职。
当时被投诉后,对我十分同情。
偶尔去打饭,会给我多加菜。
可以说,她也曾温暖过我的阴暗人生。
毕业后我时常和她联系。
逢年过节还会转红包。
两人聊天阴差阳错提起我。
“就快退休了,生活还行,有个干儿女,时不时给我转账,够我吃了。”
“她叫黎秋霜,跟你现在一个城市定居,以前叫小桔。”
“已经结婚了,但是我偷着跟你说,她以前暗恋过你嘞。”
“……”
沈攸自三魂六魄失了一半,脑袋一直翁鸣。
直到飞机落地,回到暂住的出租屋,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整夜。
清晨,给我打电话,发现被拉黑。
猝然笑出声。
洗澡,刮胡子,理发。
将自己收拾利索,敲响我家门。
礼貌又正式伸出手:
“你好,黎小桔。”
“重新认识下,我是沈攸自。”
17
沈攸自缠上我。
阴魂不散。
“不想问你为什么骗我,也不想再追究以前的事情。”
“给我一次机会,小桔,我们从头再来。”
讲不来道理也甩不掉人。
我可以搬家,但是公司不行。
秦光曙说他最近买了块岛。
“最近公司项目多,没时间去玩。”
秦光曙眯了眯眸子。
“我是说,把沈攸自扔过去。”
“小岛还没开发,听说有野人。”
我忍俊不禁,点头:“也好。”
秦光曙点了下我的脑袋。
“我没开玩笑。”
神情严肃认真,仿佛只要我点头,下一秒就要把沈攸自扔进野人窝。
我使劲晃动脑袋。
“倒也不必。”
秦光曙离我越来越近,本身就高,又魁梧,像一座山压过来,遮住我脸上所有的光,声音听不清情绪。
“你心疼他?”
我继续摇头。
“我怕他和女野人一起占领小岛,继而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秦光曙擤出一团笑意,勾勾嘴角,捏住我的脸蛋。
“那我有个好主意。”
“嫁给我,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的计划是——不断让自己变优秀。
沈攸自不是容易自卑?
等我变得越来越高不可攀,他拿什么勇气说爱我?
说干就干。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分一秒都被我规划得严谨。
跑步健身,护肤学化妆。
学管理谈合作,开会出差。
偶有一点闲暇,又加入了个登山俱乐部。
随着公司规模越来越大,我登的山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大环境不好,创业不易。
沈攸自创立的新公司连连受挫。
其实不少公司对他青眼有加,愿意聘请他担任公司CEO。
沈攸自不愿,一心只想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公司。
越急越乱,基础没打好,一直止步不前。
几次政府组织开会,他坐在末端,仰望站在台上发言的我。
腰越来越弯,头压得越来越低。
也越来越沉默。
渐渐减少和我的联系。
我发布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朋友圈的那天,他发来祝贺。
几天后,约我见面。
18
沈攸自给果果带了最喜欢的公主裙。
小了。
“这是果果五岁时的尺码。”
给我带的是点心。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
“只好亲手做了这些。”
但我最近一直在控糖,婉拒了他的好意。
两个人沉默喝茶。
好久之后,沈攸自问: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想离婚的?”
终于发现真相了。
我想了想,一条条罗列。
“从果果昏倒,打电话让你送病历,你说不。”
“从你陪柴诗琪的女儿去游乐园,却不肯关心果果一句。”
“……”
“好多好多,都实在令我、令果果失望。”
沈攸自狡辩说没有。
他很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柴诗琪利用十年前的情谊,让他答应陪她一天。
那一天必须对她言听计从,他心软,答应了。
“至于果果晕倒,我说什么不去,我不清楚不知道,我没说过。”
“果果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爱她?”
沈攸自说得恳切,眼里的迷茫不似做假。
中间有多少柴诗琪的诡计我也不想再问。
“沈攸自,我和你,再无可能。”
我也说得斩钉截铁,眼里的决绝锋利像刀。
将沈攸自的灵魂和肉体、不自量力的期盼……全都切碎成渣。
沈攸自耸下肩,向后靠,过程仿佛能听到渣碎落地的声音。
他愣了几秒,自嘲笑笑。
起身说:
“不好意思。”
“打扰了。”
“我先走了。”
到达前台付账时,收银员提醒:
“您的那位女士朋友已经结过账了。”
沈攸自离开的脚步很慌乱。
自那后再没找过我。
每个月会按时给我转一笔钱。
备注是果果的抚养费。
我想了想。
事不必做得太绝。
点击收款。
“他给你转多少?”
“我转十倍。”
“不,百倍。”
越和秦光曙深入接触,我越发现这人沉稳的表面下藏着颗顽劣的心。
“知道秦总不差钱。”
“不过如果您敢转,我就敢收。”
秦光曙迅速点击手机转账。
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仰面朝我压下来,将我圈在怀抱中。
“还有件更大胆的挑战,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我挑衅扬起下巴。
“说说看。”
秦光曙低头,认真道:
“做我的秦太太,敢不敢?”
我偏过头,佯装思考。
“再议吧。”
“我放着那么多年轻体力好的小鲜肉不要,干嘛嫁给老男人。”
秦光曙一把将我捞起。
走向卧房。
“老男人的体力可不一定就比小鲜肉差。”
我挣脱。
跳下来。
“讨好我的肉体之前,请先讨好我的灵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