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雨欲来临城的深秋,浸入骨髓的湿冷。南郊“杨氏医馆”的屋檐下,
露珠在午后稀薄的阳光中闪烁,仿佛垂垂老者眼角的浊泪。
二十八岁的杨清送走最后一位咳嗽不止的老妪,望着街角落尽叶子的老槐树,
虬枝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微微出神。半年前那场本该风平浪静的中医文化交流研讨会,
最终以一桩离奇命案收场。他,一个只愿守着祖业、本分行医的年轻中医,
阴差阳错地卷入其中,并凭借家传医道与过人的洞察力,协助警方揭开了重重迷雾。自此,
“医探”之名,不胫而走,成了甩不掉也未必想甩掉的标签。他回到馆内,
甘草、当归和陈皮交织的温醇药香包裹而来,令他心神稍定。
伙计阿诚在一旁小心地碾着朱砂,学徒小芸正专注地称着茯苓,一切如常,
仿佛外界的纷扰从未侵袭这片天地。然而,一阵克制而沉猛的引擎声,
终究还是打破了这份宁静。一辆黑色宾利慕尚,如同幽灵般精准地停在医馆斑驳的木门槛前,
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车门打开,
一位身着深灰色定制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利落下车,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如鹰隼,
瞬间锁定了杨清。“请问,是杨清,杨先生吗?”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礼节。“我是。
”“鄙姓周,周政。”男人双手递上一张素白名片,质地考究,“是城郊落霞山顶,
陈公馆的管家。我家陈老先生旧疾缠身,近来痛苦日甚,听闻先生医术精湛,
尤擅调理疑难沉疴,特派我来,恳请先生出诊一行。”“落霞山顶……陈公馆?
”杨清心中微动。商业巨擘陈景鸿年老体衰、深居简出的消息,在临城的上流圈子并非秘密,
只是其健康状况一直讳莫如深。“正是。”周管家语气依旧平稳,
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绝非伪装的忧色,被杨清敏锐地捕捉到,“老先生是中风后遗,
经络剧痛,近来尤甚,夜不能寐,西医的止痛药已渐失效用,且副作用甚大。
”杨清沉默片刻。医者父母心,对方既已寻来,态度恳切,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他转身,
仔细嘱咐了阿诚和小芸几句,拎起那跟随他多年、边角已被摩挲得温润如玉的紫檀木医箱。
“请带路吧。”车子无声地驶离市区,沿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窗外的景致由喧嚣转为静谧,
深秋的山林,红叶与黄叶绚烂如一场盛大的燃烧,却透着一股壮烈般的凄美。四十分钟后,
那座孤悬于落霞山巅的庞大别墅,如同中世纪城堡般出现在视野尽头,恢宏,
却散发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绝。沉重的黑色铁门无声滑开,
车子穿过一片萧瑟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园林,最终停在主建筑高大的拱形门前。
别墅内部极尽奢华,水晶吊灯、波斯地毯、名贵古董随处可见,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消毒水、陈旧木料与久病之人身上特有的衰败气息,令人窒息。
在二楼光线昏暗的卧室里,杨清见到了此行的目标——陈景鸿。
老人深陷在宽大得过分的高级卧床里,身体消瘦得令人心惊,
仿佛只剩下一副包裹在松弛皮肤下的骨架。听到动静,他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球转动着,
在接触到杨清目光的刹那,骤然闪过一抹锐利如昔的光,如同乌云缝隙中漏下的闪电,
揭示着他不甘沉沦的意志。“老爷,杨大夫请来了。”周管家俯身,声音轻柔。
陈老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算是回应。“陈老,我先为您诊脉。”杨清净手后,
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屏息凝神,三指搭在老人干枯如树皮的手腕上。指下脉象沉细弦紧,
滞涩不畅,如轻刀刮竹,是气血严重淤堵、肝风内动之兆。再观其面色,晦暗无光,
唇色紫绀,舌质暗紫,苔薄白而干。“陈老中风后,长久卧床,气血运行滞缓,
如同淤塞的河道。年事已高,肝肾本已衰退,水不涵木,导致肝风内动,经脉失养。
不通则痛。西医止痛药如同强行堵住决口的洪水,终非长久之计,甚至可能加重脏腑负担。
”杨清缓缓说道,声音平和却带着医者的笃定。陈老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杨清,
像是在进行一场审慎的判断。“我的方法,是以温和针灸,循经取穴,如疏导河道,
引导自身气血流动,恢复其生机。再辅以特制药膏外敷,温经散寒,活血化瘀。
过程或许慢些,但求从根本上缓解痛苦,改善些许功能。”陈老闭上眼,微弱地点了点头。
杨清不再多言,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
依次刺入合谷、曲池、足三里、太冲等穴,或捻或转,力道柔和绵长,力求“气至病所”。
随后,他用由透骨草、威灵仙、制川乌等精心调配的药膏,以微温黄酒化开,
均匀敷在老人肢体疼痛最甚的关节处。治疗过程持续了近一小时。结束时,
陈老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呼吸也稍显平稳。“杨大夫……有劳了。”声音嘶哑虚弱,
却依然带着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权威,“就按你的章程来治。”“每三日一次,
先调理一个月,疼痛应能缓解大半。但要改善肢体功能,非朝夕之功,需耐心与配合。
”杨清坦诚相告。陈老微微颔首,示意周管家支付了远超寻常的丰厚诊金,
并派车恭敬地送杨清下山。自此,杨清便每隔三日上山一次。最初几次治疗颇为顺利,
陈老的疼痛得到了有效控制,精神也偶有好转。
别墅里平日除了沉默寡言的周管家、几名如影子般悄无声息的佣人和专职司机小张外,
很少见到陈家的其他成员,整座公馆静得如同一座精美的陵墓。然而,在接近一个月,
准备进行第九次治疗时,这表面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第二章:暗流初涌车子驶入庭院,
杨清立刻察觉到异样。平时空旷的停车坪上,停了四五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仿佛一根绷紧的弦。周管家快步迎出来,
脸色比往日更加凝重。“杨大夫,您来了。”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是老先生的一些家人和故交,听闻老先生身体稍有起色,过来探望。
”他含糊地解释了一句,随即侧身引路,“老先生一直在等候,您请随我来。”卧室里,
陈老的精神似乎比上次好些,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厌烦,
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纷扰感到无力。治疗照常进行。在药熏静置的间隙,
杨清借故走到与卧室相连的露台透气。时近傍晚,夕阳正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沉向远山,
将天边的云霞染得如同盛大而悲壮的燃烧,血一般红。山风呼啸着掠过山巅,
带着刺骨的寒意。就在这时,一阵压低却激动无比的争吵声,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
“……赵世昌!你别在这里装腔作势!那份协议根本不作数!
是你趁我父亲病重、神志不清的时候骗他签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气。“建明贤侄,话可不能乱说。白纸黑字,签名、私章俱全,
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骗?”另一个苍老而讥诮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反驳,
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等张律师到了,自有法律公断!倒是你,
别忘了你海外那几个项目的‘丰功伟绩’,我手里,也不是没点东西!”“你……!
你敢威胁我?!”杨清向下望去。只见花园角落,冬青树丛掩映之处,
陈建明——陈景鸿的长子,正激动地用手指几乎戳到赵世昌的鼻尖。而赵世昌,
那位与陈景鸿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则好整以暇地拄着一根乌木文明杖,
脸上带着精于算计的倨傲。仿佛感应到上方的目光,两人几乎同时抬头,
六道目光在空中与杨清相遇。陈建明眼中的暴戾之气未散,赵世昌眸底则沉淀着老辣与阴鸷。
那眼神冰冷而锐利,清晰地传递着警告与排斥——这是一个不该被外人窥见的场面。
争执声戛然而止。两人恶狠狠地互瞪一眼,悻悻然转身,消失在建筑的另一侧。
杨清心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疑虑。遗产、协议、算计、威胁……这些词汇,
如同一把把锋利的锥子,刺破了落霞山公馆看似平静的假象,露出了内里汹涌的暗流。
治疗结束,杨清收拾好医箱,准备像往常一样告辞。一直闭目养神的陈老却忽然开口,
声音混合着极度的疲惫与一种孤注一掷的决断:“杨大夫,今晚家里有个便宴。
我想请你……留下来,将我的真实身体状况,当面……告诉他们。”杨清一怔,
下意识地想推辞:“陈老,这……恐怕不太合适。我只是个大夫,家族内部事务,
实在不便参与……”“你来说,他们……才会信。”陈老打断他,目光锐利而笃定,
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由你这位与他们没有利益瓜葛的‘外人’来宣布,
更能打破他们之间那虚伪的平衡。”想到花园里听到的争执,
看着老人执拗甚至近乎绝望的眼神,杨清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漩涡中心,避不开了。
他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依老先生的意思。
”第三章:盛宴鸿门晚宴设在别墅底层足以容纳二十人的豪华餐厅。
巨大的椭圆形长桌上铺着雪白桌布,银质餐具在枝形水晶吊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映照围坐桌旁的八位客人,形成一个充满无形张力与算计的磁场。周管家在一旁,
声音低得只有杨清能听见,依次介绍:陈慧(长女),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珠光宝气,
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倨傲与挑剔。李铭(大女婿),身材发福,脸上习惯性地堆着笑,
但一双眼睛却闪烁不定,精于算计。陈芳(次女),穿着素雅,眉眼低垂,
双手不安地绞着手帕,显得温顺而怯懦。王伟(二女婿),瘦削,戴着金丝边眼镜,
沉默寡言,表情淡漠,难以捉摸。陈建明(长子),神色阴沉,手持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
目光不时敌视地扫向对面的赵世昌。陈建业(小儿子),穿着时髦的休闲西装,举止轻浮,
眼神飘忽,带着玩世不恭的纨绔之气。赵世昌(多年合作伙伴与“协议”持有者),
身着暗纹唐装,文明杖靠在手边,慢条斯理地品着红酒,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张律师(家族法律顾问),无框眼镜后的眼神冷静得近乎刻板,
一身黑色西装熨帖得毫无褶皱,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杨清被安排在餐桌末端的位置,
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如同一个敏锐的雷达,
沉默;陈芳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恐惧;以及张律师那毫无破绽、却也因此显得格外诡异的冷静。
席间,有人试图与杨清搭话,旁敲侧击地询问陈老的身体状况。
杨清均以“未得老先生明确授意,不便多言”为由,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因此多了几分审视、忌惮与探究。
晚宴就在这种诡异而虚伪的客套中进行着。珍馐美馔,食不知味;言谈笑语,言不由衷。
餐后,众人移步与之相连的宽敞客厅。周管家推着轮椅,将穿戴整齐的陈老请了下来。
老人虽然憔悴不堪,但积威犹在,他的出现让喧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杨清知道时机已到,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声音清晰而平稳地陈述:“陈老先生年事已高,超过八旬,先天之精已衰,元气大伤,
此乃自然规律,非药石所能逆转。中风后久病卧床,气血双亏,脏腑功能严重衰退,
根基已然不稳。目前所承受的神经剧痛,乃是经脉长期淤堵不通,加之肝肾亏虚,水不涵木,
导致肝风内动所致,是为沉疴痼疾。杨某不才,以针灸药石勉力调理,仅能缓解部分症状,
改善些许功能,但于根本上,难以逆转,无力回天。依老先生目前身体状况,确宜早做打算,
静心休养,避免任何情绪上的剧烈波动。立下明确遗嘱,既可安老先生心神,利于静养,
亦可定诸位亲属念想,免去无谓纷扰,于老先生,于诸位,皆是好事。”他话音刚落,
陈老便用枯瘦如柴的手,重重拍了拍轮椅扶手,声音嘶哑虚弱,却字字如同重锤,
么分……你们……都是我的至亲……先自己商量个……都能接受的章程……拿出来……给我,
和张律师看……”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由周管家推着,
缓缓返回二楼卧室。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压抑已久的**桶!
第四章:血色夜幕(上)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激烈争吵与相互攻讦!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自己商量?这怎么可能商量得通!”陈建明率先发声,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当然是按长幼有序!我是长子,
理应……”他试图占据道德制高点。“大哥,你说得倒轻巧!”陈慧尖声打断,语带讥讽,
“长幼有序?这些年来,为家族、为集团付出最多心血的是谁?某些人只会坐享其成,
甚至花天酒地,拖累家族!”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陈建业和李铭。“大姐,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陈建业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跳起来,
“集团的海外业务板块是谁冒着风险、辛辛苦苦开拓的?”“开拓?哼!
你是指那几个年年需要集团输血、填不完窟窿的海外项目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慧寸步不让,言辞犀利。“那也比你那个只会利用职权吃里扒外、大收回扣的丈夫强!
”陈建业气急败坏,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脸色瞬间沉下来的李铭。
李铭“啪”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冰冷:“建业!你说话要负责任!谁吃回扣了?
拿出证据来!”眼看争吵即将失控,一直冷眼旁观的赵世昌,
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份文件复印件,用乌木文明杖轻轻点了点桌面,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各位,先别忙着内讧。根据这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股权**协议,我,
赵世昌,有权获得景鸿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部分财产,
可不属于你们需要‘商量’的范畴。”“放屁!那是无效的!”陈建明怒吼,额角青筋暴起,
“赵世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用欺诈手段骗他签的!我绝不会认!”“有没有效,
不是你说了算。”赵世昌冷笑一声,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律师,“张律师,
你是专业人士,你说呢?”张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语调平稳得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从形式要件上看,这份协议签名清晰,私人印章齐全,
格式符合法律规范。但具体法律效力,
需结合签署时陈老先生的精神状态、是否存在欺诈、胁迫等足以影响其真实意思表示的情形,
进行综合判断。这可能需要专业的司法精神鉴定,以及后续的司法程序来最终确认。
”他这番看似客观、实则模棱两可的话,如同在烈火上又浇了一瓢热油,
让现场的争论更加混乱不堪!杨清感到一阵厌烦与窒息,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起身找到面色同样难看的周管家,询问司机小张是否备好车。
周管家面露困惑与一丝不安:“奇怪,小张平时非常守规矩,随叫随到,
可刚才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杨大夫,请您稍等片刻,我再去联系看看,
或者安排别的车送您下山。”杨清点了点头,独自走到别墅大门外,靠在冰凉的外墙上,
点燃了一支烟。夜色浓重如墨,山风呼啸着穿过林木,
仿佛无数无形的幽灵在黑暗中窃窃私语。不知过了多久——“啊——!!!
”一声极度惊恐、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别墅后方传来,
如同利刃般狠狠撕裂了山夜的宁静!杨清心中猛地一凛,扔下烟头,循着声音来源疾冲而去!
绕到别墅后方,只见古银杏树下,陈建明、陈建业、王伟三人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抖若筛糠,
手指颤抖地指向树上。杨清抬头望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铭被一根粗糙的旧麻绳勒着脖子,身体僵直,吊在高高的粗壮树枝上,随着山风轻轻晃动,
情景毛骨悚然。夕阳最后一丝残光落在他圆睁的双目上,凝固着极致惊骇与不甘。面色青紫,
舌苔微吐,死状可怖。更令人心悸的是,树下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异常平整,
除了李铭自己来时留下的一串朝向树下的清晰脚印外,周围竟再无任何其他脚印或拖拽痕迹!
“周围……没有别人的脚印……他,他是怎么上去的?难道……难道是自杀?
”陈建明声音发颤,语无伦次。杨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观察四周,
并厉声喝道:“都别动!退后!保护好现场!”他仔细观察地面——落叶层平整自然,
确实只有李铭的脚印。抬头,扫过粗粝的树干,未见明显的攀爬或摩擦印记。
死者脚下空空荡荡,距离地面甚远。“这……这怎么可能……”陈建业喃喃自语,
脸上写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帮忙!”杨清对距离最近的陈建明喊道。两人合力,
费了些力气才将僵硬的尸体放下,平放在落叶上。杨清用手帕垫着,
小心地解开了勒进皮肉的绳套。他快速进行尸表检查。颈部皮肤尚有余温,
尸僵刚刚开始出现。颈部索沟呈典型的“八字不交”提空式,
有明显的生活反应(皮下出血)。指甲缝里嵌着一些细小的暗褐色纤维,
与那根粗糙麻绳质地一致,右手食指指甲有轻微劈裂痕迹。“死亡时间很近,不超过半小时。
是生前被暴力吊勒致死,曾有过剧烈挣扎。”然而,
杨清在仔细观察那截绕过树枝、垂向别墅方向的绳索时,
发现了异常:绳索在越过树枝、垂向别墅方向的那一段,有一小截异常光滑,几乎磨得发亮,
与其它部分的粗糙形成鲜明对比。而且,尸体的悬挂点明显偏向别墅方向。
一个大胆、精巧的假设开始在他脑中迅速形成。“是……是谁干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伟颤抖着问,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杨清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粗壮的树枝,
以及树枝后方高处那几个黑洞洞的窗口。“所有人,立刻回到别墅客厅,锁上门!
谁也不要单独行动!马上报警!”(回溯:李铭之死)时间回溯到半小时前。
晚宴后的争吵中,李铭收到一条匿名信息:“想拿到对你有利的关键证据,
关于赵世昌协议漏洞及他涉嫌商业欺诈的材料,速来后院古树下,独自前来,过时不候。
落款:‘影子’。”巨大的利益诱惑和摆脱当前被动局面的渴望,驱散了他本就不多的警惕。
他趁着众人争吵不休,悄悄溜出客厅,独自踏入了昏暗的后院。古树下阴影浓重。他刚站定,
焦急地四处张望,一个绳圈便从上方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落下,精准地套住了他的脖子,
随即猛地收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上提起,同时,身体被一股横向的力道拽得荡向古树!
原来,凶手并非简单地将李铭“钓”起。
凶手提前在三楼一间无人空房的窗口设置了固定支点,绳索一端系着活结套索,
另一端则连接着一个沉重的配重块(取自书房书桌的黄铜镇纸)。
当凶手在窗口松开对配重块的限制,配重块急速下坠,
产生的巨大拉力瞬间将李铭提升并荡向古树。凶手精心计算了绳索长度和支点位置,
确保李铭被吊起后,脖颈恰好被拉至紧贴粗树枝下方。
关键在于绳索的固定方式:绳索在树枝部分,
穿过了一个事先固定好、位于树枝上方视觉死角的光滑金属环,末端与配重块连接处,
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承受一定重量后会自动松脱的活结(改良的假结,
利用蜡线固定关键部位)。当李铭身体停止摆动,全部重量由脖颈承担时,
向下的终极拉力达到了活结的临界点。结扣松脱!配重块带着绳索的主要部分,穿过金属环,
从高处坠落,掉入了树下茂密的冬青灌木丛中,被枝叶完美掩盖。
李铭则被留在了高高的树枝上,脖颈被绳圈死死勒住,在极度痛苦中窒息而亡。
这样一来:树下无痕:凶手从未踏足树下地面。配重块坠入灌木丛,
避免了直接砸在落叶上留下深坑。
绳索“消失”:主要的作案绳索随配重块坠落并隐藏于灌木丛。
留在李铭脖子上的只是套索部分和一小段绕过树枝的绳子。
这也解释了那截绳子异常光滑的原因(承载重物、快速滑动过金属环)。
无需回收:凶手不需要冒险回收主要的作案绳索。
关键的物理证据(配重块、大部分绳索、金属环)都留在了现场或附近灌木丛,
凶手完全可以事后,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从容处理。第五章:死亡接踵警方尚未抵达,
别墅已彻底化身为死亡的迷宫。而李铭的死,仅仅是一场血腥杀戮的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