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蛛网中央的裁判,无论我偏向哪一方,都会被另一方的丝线缠得更紧。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无法被言语和表演扭曲的事实。
我想起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泰迪熊。
我分别约了季辰和文晴,在不同的时间来诊所。
我告诉他们,我要做一个小小的记忆唤醒练习。
季辰先到。
我让他坐在沙发上,放了些舒缓的音乐。
然后,我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个泰迪熊。
我提前去过他们家楼下,以“遗落了重要文件”为由,让文晴把这个熊递给了我。
当我把泰迪熊放到季辰面前的茶几上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伸出手,想触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熊,眼眶瞬间就红了。
“妞妞……”
他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接着,他瘫倒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悲伤。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痛。
这种反应,装不出来。
一个小时后,文晴来了。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环境。
我把泰冷靜地放在她面前。
她看到熊,愣了一下。
然后,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又怀念的笑容。
“呀,是贝贝。”
她的声音很柔和。
“这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时,季辰送给我的礼物。我们给它取名叫贝贝,宝贝的贝。”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熊的头。
“那时候我们真好啊,他总是会给我制造各种小惊喜。”
她抬起头看我,眼中闪烁着泪光。
“林医生,谢谢你,让我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她的表现无懈可击。
一个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妻子,一个为丈夫如今的状况而心痛的女人。
完美。
季辰的反应是原始的、破碎的。
而文晴的反应,是完整的、有故事线的,甚至还顺便点题升华了一下。
我看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心里一股寒意升起。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这只熊,一直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吗?”
文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是……是啊。”她回答,“平时不怎么注意,没想到还挺可爱的。”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文晴女士,我接触过很多有类似情况的家庭。有时候,一些无法承受的创伤,会让人选择性地遗忘,甚至重构现实。”
我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
“或许,需要治疗的,不只是季辰一个人。”
文晴脸上的悲伤神情慢慢消失了。
她收起了眼中的泪光,坐直了身体。
那张温柔的脸,此刻看起来有几分陌生和冷漠。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个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
“林医生,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些的心理医生吗?”
我的后背瞬间绷紧。
她向前倾身,声音压得很低。
“上一个像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医生……他消失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是***裸的警告。
“我丈夫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而我,只是个可怜的、爱着他的妻子。”
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走向门口。
“医生,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分不清谁是疯子,谁是猎物的时候。”
门被关上。
诊所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那只叫“妞妞”,又或者叫“贝贝”的泰迪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