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借过，麻烦让一下。”我推着清洁车，在奢华的会所走廊里艰难穿行。“哟，
这不是阮梦溪吗？”一道娇嗲的女声响起，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停在我面前。
许欣然挽着我前夫谢明轩的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身上的保洁服。“明轩，你看，
我说我们跟这家会所八字不合吧，总能碰见晦气的人。”谢明轩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工牌上，
眉头紧锁，掏出钱包。“弄脏了她的衣服，赔她点钱。
”一张银行卡被他轻飘飘地丢进我的清洁车水桶里。“阮梦溪，我们欣然心善，不像你，
离婚了还这么穷追不舍地阴魂不散。这点钱，够你几个月工资了，拿着滚吧。
”1我看着沉在脏水里的银行卡，没有动。桶里的消毒水泛着浑浊的泡沫，
将那张薄薄的卡片包裹。许欣然故意将杯中红酒“不小心”洒在我身上，酒液冰冷，
瞬间渗透了我单薄的制服。她捂着嘴惊呼：“哎呀，对不起啊梦溪，我手滑了。
”“不过你这身衣服，应该也不贵吧？”她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谢明轩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在看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这就是我爱了五年，嫁了两年的男人，我的前夫。
我死死盯着谢明轩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冷漠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旧情。
“谢明轩，你还记得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我努力让它听起来平稳。“这间会所，
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许欣然立刻挽紧他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用娇滴滴的声音撒娇道：“明轩，人家脚好酸，我们快进去吧。
”谢明轩几乎是立刻就移开了视线。他看着别处，
声音比我身上的红酒还要冰冷：“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这一句话，
将我心中最后那点可笑的期望，彻底击得粉碎。是啊，过去了。连同我们七年的感情，
一起过去了。就在这时，会所经理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他看到许欣然和谢明轩，
立刻换上了一副点头哈腰的谄媚嘴脸。“谢先生，谢太太，实在不好意思，惊扰到二位了。
”然后，他猛地转向我，脸色一沉，厉声呵斥：“怎么做事的！”“衣服湿了不知道换吗？
站在这里碍眼！”“还不快给谢太太道歉！”我看着他，又看看一脸得意的许欣然，
和始终冷漠的谢明轩。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混杂着无尽的屈辱，从我的胸腔里猛然炸开。
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脱下了湿透的制服外套。然后，
我扯下胸前那块写着“保洁员阮梦溪”的工牌。连同那件外套一起，我用力地，毫不犹豫地，
将它们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身后传来谢明轩略显烦躁的声音。“够了，让她走。
”2我回到租住的破旧城中村。楼道里狭窄又阴暗，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各家饭菜混合的复杂气味。我的养母躺在床上，
压抑的咳嗽声从门缝里传来。她身体一直不好，心脏有问题，
医生说需要一大笔钱做搭桥手术。“阮梦溪！你这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什么时候交！
”房东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双手叉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说了多少次了，
再不交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别以为你妈有病我就不敢赶你们！
”我从口袋里掏出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全都递了过去。“王姐，您宽限我一天，明天，
明天我一定把剩下的补齐。”房东一把抢过钱，数了数，不屑地撇撇嘴：“就这么点？行，
就再给你一天！明天这个时间再不给钱，你们俩就等着睡大街吧！”她扭着腰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我推开门，屋里的养母听见动静，挣扎着想坐起来。
“溪溪，回来了？”我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给她背后垫上枕头，强撑起一个笑容：“妈，
我回来了。”深夜，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我以为是房东又来催债，心里一紧。
门外站着的，却是谢明轩和许欣然。许欣然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水果篮，
脸上的笑容像是教堂里的圣女，纯洁又慈悲。“梦溪，听说你被开除了，我们来看看你。
”她说着，还特意朝屋里探了探头，故意放大了声音。“阿姨身体不好，
可千万别因为你失业再气着了呀。”屋里的养“母听见了她的话，身体猛地一颤，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我养母拉着我的手，那双因为病痛而浑浊的眼睛里，
此刻蓄满了泪水。“溪溪……是妈……是妈拖累你了……”她每说一个字，
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门外的两个人往外推。“滚！
”我的声音嘶哑，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小兽。“你们给我滚！”谢明轩被我推得后退了一步，
许欣然则尖叫一声，躲到他身后，委屈地看着我：“阮梦溪你疯了！我们好心来看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将他们推出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当晚，养母病情突然加重，呼吸急促，脸色青紫。我疯了一样地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医院里，冰冷的走廊里。“病人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手术。
”“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个字，然后尽快去准备手术费。”我看着那张天文数字的缴费单，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眼前旋转、崩塌。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3面对医院一天三次的催款单，我走投无路。我把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都联系了一遍，
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拒绝和不耐烦的挂断。他们都说，我养母的病就是个无底洞。绝望中，
我想起被抱回来时，襁褓里唯一的东西。一块通体血红，触手温润的玉佩，
上面用古篆刻着一个“棠”字。这是我与我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唯一的联系。
也是我二十多年来，对自己身世唯一的念想。我拿着玉佩，
走进了本市最大的典当行——金玉满堂。老板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接过玉佩，
只看了一眼，眼睛都亮了。他拿出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
“姑娘，你这块玉，是顶级的血玉，而且这雕工……啧啧，绝对是大师手笔。
”他扶了扶眼镜，看着我，试探性地问：“你……打算出多少钱？”我攥紧了拳头，
报出了养母手术费的数目。老板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就在他准备点头的时候。
“这块玉，我买了。”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谢明轩从镶着红木雕花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玉佩上，
随即转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阮梦溪，你果然还是为了钱什么都肯卖。
”他顿了顿，走上前，像是打量一件商品一样打量着我。“不过，你知不知道，
这块玉是本市第一豪门厉家的东西。”“你也配拥有？”厉家？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和财经新闻里的，本市最顶级的豪门？我猛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把从老板手里抢回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我红着眼睛看他，
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这是我的东西！”“我卖给谁，都不会卖给你！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云淡风轻的残忍。“阮梦溪，
别给脸不要脸。”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没了这笔钱，你妈在医院里，
就只能等死。”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出了典当行。
我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长椅上坐了下来。从天黑到天亮。医院的护士站打来电话：“阮**！
阮梦溪**吗？太好了！”“您母亲的手术费已经全部缴清了！一分不差！
我们已经为您联系了全国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专家团队已经在路上了，
马上就为您母亲安排手术！”4缴清了？那笔天文数字般的手术费，缴清了？我挂掉电话，
疯了一样地冲到一楼的缴费处。我颤抖着把养母的住院信息递给工作人员，
死死盯着她的电脑屏幕。当账单上那个刺目的“已结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时，
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是真的！病房里，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装的男人背对着我，
身形挺拔修长。他听见开门声，结束了和医生的对话，缓缓转过身来。
男人有一张英俊到极点的脸，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没有任何温度。厉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厉绍棠。他看着我，薄唇轻启：“手术费，
就当是我替厉家买断你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你与厉家，再无瓜葛。
”厉绍棠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原来所谓的帮助，
不过是一场冷酷无情的交易。用一笔钱，彻底斩断我和那个血缘上的“家”之间，
最后一丝联系。我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如坠冰窟。养母的手术很成功，
全国顶尖的专家团队确实名不虚传。但医生说，术后的康复和护理更为重要，
那同样是一笔高昂的费用。第二天，厉绍棠的助理找到了我。
他穿着和我老板同款的精致西装，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递给我一份文件。一份协议。
协议上白纸黑字地写明，我，阮梦溪，自愿放弃对厉家财产的任何继承权和追索权。
作为交换，厉氏集团将全权负责我养母后续的一切医疗和康复开销。我看着病床上依旧沉睡，
但呼吸已经平稳的养母，再看看那份冰冷的协议。我颤抖着手，在那份协议的末尾，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落笔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也随之被抽走了。
许欣然和谢明轩很快就查到了厉绍棠的介入。他们自然不会知道那份协议的存在，
只以为我走了天大的好运，搭上了比谢家还要高出无数个等级的厉家。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
许欣然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破天荒地主动约我见面，在我打工的咖啡馆里，
言语间满是刻意的讨好和不着痕迹的试探。“梦溪啊，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厉家的千金，
以前真是委屈你了。”“你看我们以前也是好姐妹，现在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拉我一把呀。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到极点的嘴脸，想起过去的种种背叛和羞辱，内心毫无波澜，
只觉得可笑至极。我淡淡地喝着水，一句话都懒得回她。养母的费用暂时不用愁了，
但我自己的生活，还需要继续。我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能让我和我母亲活下去，
活得有尊严的工作。我将过去在大学里偷偷学习的服装设计，
以及工作后所有业余时间画的设计稿，整理成了一份厚厚的作品集。我开始投递简历。然而，
投出去的几十份简历，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我后来才从一位好心的HR那里得知，
是谢明轩在背后动了手脚。他利用谢家在行业里的人脉，对我下了封杀令。
没有一家设计公司敢录用我。就在我再一次陷入绝望之际，我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声，她自称是“浮光”设计公司的HR。
“请问是阮梦溪**吗？我们收到了您的简历和作品集，总监非常欣赏，
想邀请您明天过来面试。”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被整个行业封杀的时候，
竟然还有公司向我抛出了橄榄枝。这突如其来的机会，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
我紧紧握住手机，用力点头，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好，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5为了这次来之不易的面试机会，我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将自己最好的那件白衬衫洗得干干净净，熨得没有一丝褶皱。我对着镜子，
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自我介绍，设想着面试官可能会提出的各种专业问题。第二天，
我提前半小时到达了“浮光”公司。面试过程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
几位面试官对我作品集里的创意和设计稿赞不绝口，问的问题也都在我的准备范围之内。
最后，主面试官，也就是那位设计总监，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阮**，
你的专业能力和对设计的理解都非常出色，我们很欣赏你。我代表公司，很荣幸地通知你，
你被录用了。”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巨大的喜悦包裹着我，我几乎要当场跳起来。
我终于，又看到希望了。正当我站起身，准备向面试官们鞠躬道谢时，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了。厉绍棠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身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