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我赴山海》 4 在线阅读
哥哥抱着我猛地向路边翻滚，
大货车擦着我们的衣角呼啸而过。
我惊魂未定，泪水模糊了视线，用力捶打着哥哥的胸膛，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早就该和爸爸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些年的委屈和自责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哥哥沉默地任由我发泄，直到我精疲力尽，才轻轻擦去我的眼泪。
“我们回家。”
我知道，哥哥根本没有走远，他一直站在街角，看着我一点一点爬向马路中央。
他的心声痛苦不堪，
【夏泽乔，你就是个畜生！】
【明明知道没了你，思思她肯定活不下去，现在给她个痛快不好吗？】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夏泽乔，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最终还是扑了上来，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救我。
回家后，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哥哥依旧细心地照顾我的起居，为我做饭、翻身，做一切他十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沈念枝来过几次，每次都在门外和哥哥激烈地争吵。
“夏泽乔，你清醒一点，你已经拖不起了！”
“她不是非得要你照顾的，离开你，她怎么不能活？”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两天后，我在机场等你。如果不来，你就一辈子烂在这里吧。”
关门时，我清楚地看见沈念枝投向我的嫌恶眼神。
就连哥哥，我知道，他也是恨我的。
恨我的存在毁了他的人生，毁了他所有的可能。
可他更恨的，是那个无论如何也对我狠不下心，无法彻底抛弃我的自己。
可我看着哥哥日益消瘦的背影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心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酸楚。
是我，把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偷偷联系上了沈念枝。
“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平静地开口。
盯着她冰冷嫌恶地眼神，我继续说，
“送我去福利院吧，找个护工照顾我。然后告诉哥哥，妈妈回来把我接走了。”
“就说…妈妈这些年过得不错，我想跟妈妈生活，不想和他再过现在的苦日子。”
沈念枝愣住了，上下打量着我，
“你说…你要去福利院？”
我点了点头，又重复一遍，
“是的，我愿意离开，不再当哥哥的累赘。”
我看着她，
“你带他去M国吧，让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他值得有更好的人生。”
沈念枝神情复杂，
“我会安排好一切，还有…谢谢你。”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为了阿乔这么做。”
沈念枝的动作很快。
几天后，她就办好了一切手续，将我送进了邻市的福利院。
尽管沈念枝已经和院长打过招呼，
但实际上福利院的生活远比我们想象中艰难。
护工不耐烦看护我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
“死残废，事真多！”
“又尿裤子了？你怎么不去死！”
我过的很苦，只能靠着想哥哥度日。
现在，他应该已经和念枝姐姐在M国了吧。
护工把饭倒在地上，逼我爬过去吃，
“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还等着人伺候，我告诉你，你连条狗都不如！”
我没有说话，
她却更生气，揪起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按进泔水桶，
“让你总是麻烦我！让你总是添乱！”
恶臭的液体灌进我的口鼻，我拼命挣扎，却在她的压制下徒劳无功。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时，她突然松了手。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混着泔水往下流。
这时，有人靠近我。
我下意识以为是护工，蜷缩成一团，声音颤抖，
“求求你，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敢了…”
可是对方毫无动作。
良久，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
“思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