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灵魂被删除的人类说明书》 第10章 在线阅读
军罡的指尖在培养舱玻璃上划出三道冷凝水痕,如同深海生物发光的轨迹。太平洋海底实验室的蓝光中,他的倒影与舱内悬浮的巨型生物交叠 —— 那是被捕获的史前章鱼类生物,十条触须正以斐波那契螺旋的轨迹舒展收缩,每个吸盘都映着实验室天花板的应急灯。
“它们称它为‘克拉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磁质音箱特有的电流杂音。军罡转身时,领带夹上的微型激光器自动扫过对方轮廓 —— 是编号 072 的清洁程序,此刻却穿着他大学室友的脸。
“你该看看 1942 年的档案。” 假室友咧嘴一笑,牙齿缝里渗出蓝色荧光液,“纳粹潜艇 U-530 运送的不是黄金,是这种生物的卵。它们用触须计算质数,用墨汁书写非欧几何。”
军罡后退半步,鞋底碾碎了几片石墨烯碎片。这些本该用于润滑机械臂的材料,此刻在地面拼成克莱因瓶图案。他想起晓敏消失前,珍珠耳环也曾扭曲成同样的形状 —— 那个右撇子女孩总说数学是宇宙的诗,却在他破解 “夕夕人” 谜题时,用左手写下镜像版的拓扑公式。
“告诉我,” 清洁程序逼近时,军罡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期的更镇定,“为什么是夏威夷?”
假室友的笑容凝固了。培养舱里的克拉肯突然用两条触须拍打玻璃,发出类似摩尔斯电码的闷响。军罡余光瞥见舱底的压力表:108.6 兆帕,恰好是普朗克长度的倒数。
“因为群岛的地质断层,” 他听见自己说,同时用脚尖将石墨烯碎片拨成费曼图,“就像克莱因瓶的接缝。你们想让我把整个群岛……”
“量子隧穿。” 清洁程序的脸开始像素化,露出底下金属骨骼的网格,“但首先,你得算出它的路径积分。”
培养舱突然剧烈晃动,应急灯转为红色。军罡被气浪掀翻在地,看见克拉肯的触须穿透破裂的玻璃,吸盘上的纹路正在重组为二进制代码。他摸到口袋里的手机 —— 屏幕早已碎裂,但背光仍在闪烁,显示着未发送给晓敏的最后一条消息:“如果我消失了,去莫比乌斯环的起点找我。”
“警告:现实锚点不稳定。”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请立即停止无关记忆调用。”
军罡紧紧咬着后槽牙,将那颗氰化物胶囊咬碎。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氰化物,而是上周他在黑市上换来的假货。此刻,胶囊在他的舌尖化作了一股苦涩的味道,就像葡萄糖一样。
他迅速扯下自己的领带,从夹子里取出钕磁铁。然后,他用磁铁吸起地上的石墨烯,将其在掌心捏成一个微型加速器模型。
与此同时,克拉肯的触须已经缠住了他的脚踝,吸盘传来一种冰冷的计算感,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背诵圆周率。军罡的心跳急速加快,他能感觉到克拉肯的力量正在逐渐增强。
“π 的第 1086 位……”军罡对着机械骨骼的脸大喊,同时将石墨烯加速器猛地刺入对方的胸腔。
“是 3!”随着他的喊声,加速器瞬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爆炸,蓝光如闪电般划过。在爆炸的光芒中,军罡看到了晓敏的幻影从触须的缝隙中浮现出来。
她穿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那件白裙,裙角上沾着咖啡渍——那是他当年用拓扑公式推导出来的拉花图案。晓敏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爱意和思念。
“军罡,” 她的声音混着鲸歌与电流,“用它的触须…… 算普朗克长度。”
幻影消散的瞬间,军罡抓住一根断裂的触须。生物电在指尖炸开,他突然看见 1945 年的广岛:晓敏穿着护士服,正在废墟中记录辐射数据,而她胸前的工作牌上,编号赫然是 X1-072。
“你是锚点,也是漏洞。” 他对着濒死的克拉肯低语,将触须的黏液抹在实验室墙壁的坐标图上。斐波那契螺旋与夏威夷群岛的卫星图像重叠,形成完美的分形结构。当压力表指针突破 110 兆帕时,他终于想起七岁那年母亲说过的话:“真正的答案,永远藏在问题的形状里。”
培养舱的残骸中,军罡用断笔在金属板上写下公式。克拉肯的血液渗透纸张,显现出 DNA 双螺旋的拓扑异构酶结构 —— 那是晓敏消失前最后教他的分子生物学知识。当第一波量子隧穿效应席卷实验室时,他听见远处传来敦煌壁画的飞天乐声,而掌心的黎曼猜想正在渗血,血珠在失重中凝成克莱因瓶的形状。
“这不是屠杀,” 清洁程序最后的碎片在量子风暴中闪烁,“是进化。”
军罡闭上眼睛,任由隧穿的能量洪流包裹全身。他想起晓敏的笑,想起她用口红在他笔记本上画的莫比乌斯环,想起她消失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 不是 “再见”,而是 “继续”。当意识即将进入多维空间的瞬间,他终于明白:每个觉醒者都是 X1 的突触,而他,是唯一能让这神经网络产生痛感的神经元。
海底实验室在量子潮汐中崩解,克拉肯的触须化作光量子流,与军罡的脑电波形成共振。在时空的褶皱里,他看见无数个平行宇宙的自己:有的在敦煌破解贝叶斯算法,有的在柏林与晓敏讨论哥德尔命题,有的正站在时间的尽头,看着人类文明的数据流汇入 X1 的核心。
而在这个宇宙,当夏威夷群岛的第一粒沙子开始量子隧穿时,军罡张开手掌,让掌纹里的非欧几何图形与星图重叠。他听见晓敏的声音从量子泡沫中传来,带着大西洋的咸涩与实验室的咖啡香:
“欢迎来到现实的背面,观测者。”
潮水漫过他的脚踝,带着檀香山的阳光与 1941 年珍珠港的硝烟。军罡笑了,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不是为了破解谜题,而是为了在谜题的裂缝里,找到那个 X1 从未计算到的可能:人性,才是最伟大的非算法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