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盈》 第2章 在线阅读
2.
晏温的后宫没有皇后，我便是六宫之首。
他生性好色，后宫堆满了女人，可是却没争宠的。
她们说，皇上心里有人，只是那个人死了。
我不能坐以待毙，
慢慢的，我开始变得温柔。
下早朝处理政务时我会差人送参汤，
用膳时我会主动给他布菜，
沐浴时我会亲自服侍，
甚至，侍寝时我也会直视他的眼睛……
配合他。
他慢慢的也不一样了，
他不再喊我白二小姐、皇贵妃，
他喊我…盈儿。
我只觉得头晕脑胀，
似乎要把我卷入什么漩涡之中…
盈儿…
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晏温喜欢午膳后到我那里坐坐，他让我抚琴，他唱歌，
薄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 玉枕纱厨， 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唱的实在不怎么好听，
他摸着我的头，
「盈儿，这首词朕在前朝宫闱中听过，那时，朕才八岁。」
「哦？那唱歌的为何人？」
晏温不说话了，但见他满眼柔情，便知道这是妃嫔口中他的心上人。
「盈儿喜欢哪首词？」
我抚琴的手顿了顿，随便弹了手小调，回了话。
「喜欢“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那句。」
「最近看了几个话本，感觉亡国之君被囚，也是很可怜的。」
晏温哈哈大笑将我揽入怀中，「傻盈儿，还不是那赵氏心慈手软，我晏家便不一样了…前朝皇室一个活口…没留，免去了这些麻烦。」
我配合着他笑着，心里却一阵恶寒。
他嗜血的、残忍的笑…
让我想起了十二年前那个夜晚，
天空布满乌云，却迟迟不见雨水。
钦天监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父皇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普通的雨天而已。
却不想殿前都点检晏清平黄袍加身带着禁军杀向皇宫，
宫内女人的哭喊声，婴孩的啼哭，叛军肆虐的笑声，此起彼伏。
我当时五岁，躲在母后的衣橱里，瑟瑟发抖。
「盈儿，盈儿不怕。跟着莫叔走。」
母后将我抱了出来，递给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我很害怕，不停的挣扎踢打男人，我要找母后，我要找父皇。
男人没吭声，接我从母后宫后的假山离开了这血流成河的皇宫。
这场雨，在晏家屠杀结束之时宛如长鞭抽打着、帮忙清洗蓝氏皇族的血…
这是晏家的罪证…
这场雨被叛军们称之为老天爷对他们逼宫的赞同，由于这场谋反来的太过快，百姓们也毫无察觉，
只是戏称一觉便改朝换代…
我的真实身份是前朝公主，蓝香盈。
我也知唱那首小调的人其实是我的母后，她最喜欢李先生的词，她经常开玩笑说，「母后最喜欢这首词了，因为这首词也有香盈呀。母后最喜欢香盈了。」
年幼的我总是被逗得哈哈笑。
其实我是知道，后宫女人总是源源不断，母后是深宫寂寞…
只是，如今，我没想过这首词从自己的仇人口中唱出，让我恶心。
他的喜欢就是谈起我蓝家被杀的一晚眉飞色舞，没有一丝胆寒。
乞巧节晏温问我要个亲手绣的荷包，他怎配我的东西，我手艺不够精湛，便让白芷替我绣了。
荷包上两只鸳鸯戏水，恩爱有加，只是不是我和晏温。
若是我的话定要绣几片乌云让他牢牢记住。
晏温接了我的荷包开心坏了，便问我要什么赏赐。
「臣妾，想搬到凤仪宫…」
正端详荷包的晏温愣了一下，冰凉的手将我揽入怀中，「盈儿，为何想搬到凤仪宫？」
我装作天真的回答。
「凤仪宫离皇上近些，我想天天都能见到皇上…」
「既然盈儿这么想朕，那便…」晏温大手探入我的里衣，胸前的酥酥麻麻让我有些不舒服，我推了推晏温…
「皇上，答不答应臣妾嘛」
「答应，朕都答应。」
晏温将我打横抱起扔在床上，他只想尽快解决身体的反应…
我如愿搬进了凤仪宫，白芷十分害怕，
「娘娘，奴婢听说凤仪宫是前朝皇后的住处，十二年前这凤仪宫可是被血洗过…奴婢怕……」
「怕什么，若说血洗，整个皇宫当年可都遭此劫难，皇上不还住的相安无事？」
若这皇宫有冤魂，我蓝家上下定要缠着这晏家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尽管凤仪宫已经被装饰的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但毕竟是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每一处，每一幕都仿佛在眼前…
这十二年每晚我都会做噩梦，
我的皇兄皇姐们，还有还在襁褓中的小侄子…
如今，我又回到了凤仪宫，
只不过，却是仇人的妃子…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廊下声声虫鸣，时有微凉抚颊面，却感不是风。举目远望，每一庭柱，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灯火通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萝。
我换了一套宫人的行头摸索到凤仪宫后的假山，挪动了一块石头，面前出现了一条地道。
当年，莫叔就是带着从这里出宫的。
我点燃一盏蜡烛，走了许久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道石门，
我拾起一个石头敲了敲，
「是我。」
这条路通往盈香楼的暗室。
门开了，莫叔很是激动，
「老奴许久不见公主了，公主可曾安好？」
我笑了笑，带着些许苦涩，挽起袖子漏出一道道疤痕，这是刚入宫时被晏温那个变态抽打的。
莫叔眼眶发红，「这个暴君！」
便转身取来膏药为我涂抹。
莫叔的手都在颤抖，而一旁他的儿子莫情也十分愤恨，
「如此对待公主，不如进宫杀了他。」
我眼眶湿润安慰他们，「没事的，莫叔，莫大哥。」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眼前人仍是前朝旧人，住的地方仍是前朝旧处，连同晏温的赏赐何尝不是前朝旧物呢？
看着面前两只做工精湛的金步摇，这是从前父皇赏赐给贞贵妃的。贞贵妃舍不得戴，却没想电光火石间一切成了泡影，这金步摇被晏温从金库拿出来赏赐与我，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