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蓝洞沉眠》 第5章 在线阅读
顾景言带我去了明宇医院，不出所料，宋瑶也一同前往。
「听说景言要带你来检查，我想着正好可以一起做产检，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宋瑶亲昵地挽着顾景言的手臂，笑容明媚，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询问的意思。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应答，心里却在想如果今天顾景言知道了我的真实病情，那张冷峻的脸上，会不会有一丝别的表情？
挂了号，宋瑶便轻轻拉住顾景言的胳膊，语气软糯，带着几分委屈：「景言……这是我第一次产检，有点害怕。而且，你要是不在我身边，别人不知道会怎么议论我呢。」
一旁的导诊护士立刻贴心解围：「顾总，您放心陪夫人去吧。这位小姐，我们会带她去消化科专家那里的。」
「也好。」顾景言转向我，语气公事公办，「我陪瑶瑶去产检，你跟着护士去，待会儿我们过来找你。」
「好。」
我点了点头，沉默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医院明亮而冰冷的走廊尽头。
「顾先生对太太可真体贴，」旁边的护士语气中带着羡慕，随即恭敬地对我说，「江小姐，我们这就去消化科吧，专家已经候着了。」
我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
婉拒了护士，我却并没有走向诊室，而是转身走出了门诊大楼。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反倒让人清醒。
检查结果如何，于我早已无关紧要。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我只想贪婪地多呼吸一口没有顾景言和宋瑶的、自由的空气。
正当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医院旁的小路上，一个略带迟疑的熟悉男声从身后响起：
「彤彤？……真的是你？」
我转身看去，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正快步向我走来。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竟隐约泛着湿润的光。
「还记得我吗？谢知意。」他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五年了……你，过得好吗？」
「谢学长，」我认出他来，心头涌上一阵暖意，「当然记得，我们当年还一起筹备过校园艺术节。」看着他身穿白大褂，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时光仿佛一瞬间倒流，令人恍惚。
「你怎么会来医院？是身体不舒服吗？」谢知意突然反应过来，眉头微蹙，伸手轻轻握住我瘦削的肩膀，「你先生呢？他……没有陪你一起来？」
我抿了抿唇，苦涩在舌尖蔓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现在是这里的实习医师，走，我直接带你去见专家。」见我沉默，他语气急切起来，拉着我的手腕就要往门诊大楼走。
我们刚转身没走几步，脚步却猛地顿住。
顾景言就站在不远处的廊柱旁，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面容冷峻，眼神如冰刃般直直刺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随即缓缓下移，死死盯在谢知意正握着我的那只手上，瞳孔骤然缩紧。
「江彤，」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
顾景言大步走来，一把将我拽离谢知意的身边。他力道极大，我的手腕瞬间泛起红痕，仿佛被铁钳箍住。
「江彤，别忘了你的身份。」他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却如烙铁般灼在我脸上，「在领证之前，你依然是顾太太。」
我疼得吸气，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顾景言，我们已经签了协议！你的新顾太太正在妇产科做产检，需要我提醒你吗？」
他眉头骤然锁紧，正要开口，却被身后护士的呼唤打断：「顾总，宋小姐检查结束了，正在找您。」
顾景言毫不犹豫地松开手，转身前丢下一句：「去车上等我。」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谢知意轻叹一声：「彤彤，这就是你选择的生活吗？」
我揉着发红的手腕，苦笑摇头：「我从来……没得选。」
「那现在呢？」谢知意突然握住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急切，「当年你突然结婚，我不信你是因为钱。现在……我们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望着他依然清澈的眼眸，我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如今的我已经被五年的婚姻磨去了所有光彩，连生命都所剩无几。
「对不起……」我后退半步，低下头轻声道，「谢学长，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他眼神一暗，却仍强撑着笑意：「好。那作为朋友，加个联系方式总可以吧？你脸色很不好，有任何不舒服都可以找我。」
我默默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回到车上时，顾景言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我一眼。但宋瑶一直依偎在他身边，兴奋地讨论着产检结果，他终究什么也没问。
直到深夜，我忙完所有家务准备休息，房门突然被推开。
顾景言倚在门边，双臂环胸，像是在审视犯人：「你和谢知意什么时候联系上的？白天都聊了什么？」
我背过身去，不想理会。
「怪不得离婚这么干脆，原来早就找好了下家。」他突然从身后抱住我，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畔，「他知道你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吗？知道你这具身体……早就被我摸透了吗？」
「顾景言！」我猛地坐起，用力推开他，「我们只剩最后一道手续了！请你放尊重些！」
他眼中翻涌着暗色，突然扯开我的睡衣，将我压在床上：「装什么清高？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
我的手在颤抖，声音却异常清晰：「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浮起鲜红的指印。骄傲如他，从未想过温顺了五年的妻子会动手。
「好，很好。」他缓缓起身，眼神冰冷如刀，「江彤，但愿你的骨气能撑到最后。」
房门被重重摔上。我蜷缩在床角，泪水终于决堤。
这五年来，每当他在黑夜里忘情呼唤我的名字，我都会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能融化他心中的坚冰。可每次天亮后，他眼中的嫌恶都会将我重新打回原形。
原来那些温存，从来都不属于白天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