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化作愿与愁》 第十六章 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傅砚根据侦探提供的地址，在小镇边缘一条安静的石板街巷里徘徊。他不敢贸然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他魂牵梦绕了整整三个月的身影。
茉晚变了。
不再是记忆中那个被愁云笼罩、眼神空洞的枯萎花朵。
她的皮肤被这里的阳光和空气滋养得健康红润，眼神清澈明亮，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
傅砚看着她穿着素雅的长裙，在忙碌。
笑容放松，是傅砚记忆中从未拥有过的珍宝。
自从那见识去哪个发生以后，她再也没有这样笑过了，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她被折磨的都不成人形，如今还能看到她笑，真好啊。
他的心被这笑容烫得生疼，巨大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卑微感涌了上来。
他不敢上前，生怕自己这个“污点”的出现，会玷污了她好不容易重建的宁静世界，她那样奄奄一息的找地方疗伤，为什么自己还要来打扰她。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去。
男人穿着粗线毛衣，气质温和儒雅。他手里拿着一束还带着露水的、淡紫色的小雏菊。
“小晚！”男人笑着，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
茉晚闻声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迎了上去，很自然地接过那束花，凑近闻了闻，眉眼弯弯。
“程瑾年，谢谢！真漂亮！”
她的声音隔着玻璃窗隐约传来，清脆悦耳，带着傅砚久违的、鲜活的生命力。
叫程瑾年的男人温柔地笑着，伸手极其自然地帮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碎发，动作轻柔爱惜。
眼里的爱意掩饰不住要溢出来。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茉晚的脸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嗔怪地轻轻拍了他一下，笑容里满是甜蜜。
他们站在一起，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男人高大挺拔，女人纤细温婉，一个低头浅笑，一个满眼宠溺，散发着平凡却足以刺痛傅砚双眼的幸福气息。
这一幕怎么不熟悉呢，曾经他也拥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刻，全都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
傅砚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可是那种痛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看到了茉晚脸上那种他穷尽一生也未曾给予她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他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细致，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看到了她在这个小镇扎根、开花、重新焕发生机的样子。
她过得很好。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没有他，她摆脱了所有的阴霾和痛苦，找到了真正的平静与幸福。甚至......拥有了新的、看起来如此温柔体贴的爱人。
巨大的失落瞬间淹没了傅砚。
他所有的寻找，所有的悔恨，所有的奢望，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多余、如此......不堪一击。
他以为自己不堪余力的寻找是赎罪，是挽回。
可原来，他的出现，才是对她新生活最大的打扰和不敬。
他猛地低下头，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眼眶中灼热的酸胀。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里那对相视而笑的璧人。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那个叫程瑾年的男人，而是输给了自己曾经的愚蠢、凉薄和懦弱。
他亲手弄丢的珍宝，早已被别人拾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重新擦亮，焕发出更加夺目的光彩。
玻璃窗内，茉晚正笑着将一块刚烤好的杏仁饼干递给程瑾年，完全没有察觉到，傅砚刚刚来过。
小镇的冬天很冷。
傅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镇旅馆的。
房间里冰冷的空气和窗外陌生的雪景，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狼狈。
整整三天，他像个游魂在小镇边缘徘徊。
他看着她清晨打开门，看着她午后在洒满阳光的窗边看书，看着程瑾年每天带着鲜花或小点心准时出现，看着他们傍晚手挽着手，在覆着薄雪的石板路上散步回家。
每一幕都美好得刺眼.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几乎要勒断他的呼吸。
悔恨的那种苦日夜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能就这样走掉！他必须见她！
必须亲口说一句......哪怕只是“对不起”！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攫住了他全部心神。
他忍受不了这种隔岸观火般的煎熬。
第四天清晨，傅砚就站在了门外。
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突兀，但眼底浓重的乌青和紧绷的下颌线，依旧泄露了他内心的风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钝刀子割肉。
终于，卷帘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被从里面拉起。
茉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暖杏色的高领毛衣，系着干净的格子围裙，正准备将门口写着今日特供的小黑板摆出去。
当她抬起头，视线触及到门口的身影时，脸上的平静笑容瞬间僵硬。
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先是掠过一丝错愕，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怨恨，甚至连惊讶都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看陌生人的疏离。
“茉晚......”
傅砚的喉咙卡住，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艰难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光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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