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吃辣椒而已》 第4章 在线阅读
火车到站的时候，长沙正下着毛毛雨。
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带着一股子青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我走出车站，一股热浪夹杂着喧嚣，扑面而来。
汽车的鸣笛声，小贩的叫卖声，还有人们高声说话的南腔北调。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空气里，有熟悉的味道。
是街角那个炸臭豆腐摊子的味道，又臭又香。
是糖油粑粑的甜腻味。
还有，隐隐约约的，辣椒被热油爆香的，霸道的香味。
我的胃，在叫嚣。
不是因为病痛，是饿。
一种被压抑了五年的，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我拉着行李箱，没有打车。
我凭着记忆，朝火宫殿的方向走。
五年了，长沙变了很多。高楼更多了，路也更宽了。
但我还认得那些老街，那些长满青苔的墙角，那些挂着万国旗一样晾晒衣服的窗户。
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大叔，车头挂着一捆青菜，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嘴里还用长沙话骂骂咧咧。
“搞死哦！占哒劳资的路！”
我侧身让开，不但不生气，反而想笑。
这种粗野的，充满生命力的感觉，真好。
在顾魏的身边，我听到最多的是，“请”，“谢谢”，“麻烦了”。
人与人之间，客气，疏离，像隔着一层保鲜膜。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的额头上渗出了汗。不是冷汗，是热汗。
高跟鞋的鞋跟，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脚后跟被磨破了，火辣辣地疼。
但这种疼，是真实的，是活着的。
不像胃里那种空洞的，要把人吸干的疼。
我终于走到了坡子街。
这里比我记忆中更热闹了。
各种小吃的招牌，五颜六色，挤挤挨挨。
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举着手机，对着食物拍照。
我停在一个卖口味虾的摊子前。
红彤彤的小龙虾，堆成一座小山，浸在满是辣椒和香料的红油里。
老板用一个大勺子，在锅里搅动，热气蒸腾。
我咽了口口水。
口水一到胃里，就变成了一把刀子，开始刮我的胃壁。
我捂住肚子，靠在旁边的墙上，慢慢蹲下身。
不行。
我还不能吃这个。
我的第一顿，必须是外婆的那碗米粉。
我喘息着，抬头看向巷子深处。
那里的灯光，昏黄，温暖。
像我记忆里，外婆店里那盏用了二十年的，罩子上落满油烟的灯。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朝那片光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