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春》 第6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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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我像往常一样料理东宫诸事，夜里在萧珩怀里入睡。
往常熟悉亲密的气息靠过来时，我脑中浮现的却是吴家村的遍地横尸。
那时的惨状历历在目，罪魁祸首竟仍在安枕。
我抑着胸口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我会让有罪之人赎罪。
只是时机未到。
霍真真年已膘梅，非太子不嫁，闹着要剃发当尼姑。
偏偏萧珩力拒这门婚事，帝后无奈，只得传我入宫。
通禀的小太监很是着急：「娘娘您可快些吧，殿下被陛下罚跪呢，这眼看着天就要下雨……」
午后下起漂泊大雨，我盛装入宫。
沉默着欣赏完表演，我这才缓缓开口，说愿意让霍真真进府做侧妃。
帝后面面相觑，外面还跪着头倔驴，显然是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痛快。
武德侯一张老脸抽了抽，事已至此，已然是僵持不下。
我抛给他轻蔑一瞥：「武德侯可要快些想，殿下玉体染恙，霍家也担待不起吧。」
我不想要萧珩了，便施舍给霍真真。
但她也只能跪着领受。
未跨出门，便听见皇帝草拟圣旨的命令。
我站在门槛处，与萧珩对视，他满面雨光，似有千言万语。
经过时，他自然地抬手堵住我的路：「昭昭，你没有答应吧？孤不会娶她……」
我拂开那只伸在雨中的手：「武德侯三朝元老，此事由不得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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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月余，一顶小轿抬着霍真真从偏门入府，我呷了一口她递上的茶。
是碧螺春。
过去一盏可抵一座城的名茶，现在已经在京城广为流传。
起初千金难求，后来只要愿意舍些价钱都可一尝。
茶汤嫩绿，远闻其香。
越来越多的人喝到碧螺春，越来越多的人发觉，碧螺春只是一盏普通的茶。
除了品茗之外，并无其他功效。
传闻中起死回生的碧螺春，日渐跌落神坛。
三年前种在御花园的那几株也成熟了，皇帝命人采摘下来，送到军营去。
让士兵饮下，便能以一当百，所向披靡。
愿望是好的，可惜神女树早已和吴家村一起化为灰烬。
就算神女树还在，也供应不了这么多碧螺春。
只有萧珩反对，他淡淡开口：「陛下，此举恐怕不妥。」
我内心轻笑，皇帝虽然老糊涂，萧珩到底还是聪明，也许他早就发现现在的碧螺春只是普通的茶。
「为何不妥？」
皇帝变了语气。
「小民皆传，碧螺春并无奇效，许多将士早已听闻，若是让他们饮下上沙场，一时军心大振，但若见到同袍洒血，并不能以一当百，刚刚树立起的军心便会大乱。」
萧珩一番话有理有据，皇帝偃旗息鼓，话锋却转向我：「太子妃可知，能治百病的碧螺春为何失效了呢？」
我施施然行过一礼，陈情道：「陛下，离家时臣妾不过十四，很多事爹娘都没告诉我，且臣妾违反族规，离开吴家村时，只拿了娘给我的一钱，尽数献给了公主。有关碧螺春更多的秘密，臣妾并不知晓。」
皇帝摆了摆手，招榜天下，寻找破题之人。
一日，果真来了个道士。
即便改头换面，我一眼就认出他是吴太一。
这是一种来自血缘的呼唤和感知。
在吴家村他曾对爹娘说，若我死，吴家村便可如旧，若我活，便看到吴家村走向灭亡。
爹娘哭了又哭，还是偷偷给我喂下能救命的碧螺春。
他们只给我服用极小量，能不能醒来全凭天意。
那时我想，醒来带好看哥哥去找碧螺春。
后来我真的就好了。
我日日守在萧珩身边，怕爹娘杀他。
谁知最终却是他杀尽了村民。
如果我早知道这就是吴太一当时所谓的「命」，我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交给萧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