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
我像个被撕碎丢弃的布偶,躺在凌乱的婚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明黄的鸳鸯。
身侧,楚葎酣睡,手臂仍霸道地箍着我的腰。
宫门开启。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扑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寿、寿王殿下……在宫门外……跪、跪了一夜!」
楚葎慵懒睁眼,并无意外,只低笑一声:
「倒是情深。」
他起身,穿上那身象征至高权力的龙袍。
离去前,俯身,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
「乖乖做朕的贵妃,别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朕能让他跪一夜,也能让他跪一辈子。」
宫门合拢。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爬起,用破碎的衣衫勉强裹身,踉跄扑到窗边。
宫阶之下,那个一身猩红婚服的身影,笔直地跪在汉白玉石上。
楚岚。
我的新婚夫君。
昨日还执我之手,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刻却像一尊被雨打霜蚀的雕像,黑发散乱,唇色惨白,脊背挺得僵直。
他的目光,穿透渐散的晨霭,死死锁在我这扇窗上。
我与他遥遥相望。
他看到了我。
攥紧的拳缝间,渗出血迹。
最终,却只是缓缓地,对我摇了摇头。
然后猛地下跪,额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砖上。
再抬头时,所有情绪已被碾碎,深埋进一片死寂的灰烬里。
他决绝转身,我目送着那身刺目的红渐消失在宫墙尽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当日下午,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入京。
寿王楚岚,自请戍守北关,永世不还。
楚葎执笔准奏,笑意漫不经心:
「准了。朕这弟弟,倒是识趣。」
他揽过我,将一杯酒喂到我唇边。
琥珀酒液,映出我苍白麻木的脸。
我闭上眼,任由那辛辣液体灌入喉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