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程知喻,一个搞生物医疗工程的。简单说,
就是设计那些能让你断了的手脚重新动起来的高科技玩意儿。我花三年心血,
搞出个成本不到两千块,性能吊打市面上二十万产品的神经义肢。
我觉得自己是当代普罗米修斯,至少也该拿个“感动公司十大员工”。结果,
工资条上的数字,连给楼下保安交的五险一金都比不上。我的直属上司**,
一个只会做PPT的女强人,天天跟我画饼,说项目成功了就给我期权,
回头就把我的名字从专利申请人里划掉。最近公司来了个投资人,季家的大少爷,
一个除了钱和品味之外一无所有的男人。他指着我的心血结晶,说这玩意儿太“冰冷”,
没有“灵魂”,非要让我给加上RGB跑马灯和蓝牙音箱功能。理由是,
这样残障人士也能在夜店里成为最闪亮的星。
我试图跟他解释什么叫“神经电流干扰”和“电磁屏蔽”。他问我:“这些东西,
有我爹有钱吗?”行吧。客户是上帝,尤其是有钱的上帝。你们要的土嗨,我给。
你们要的蹦迪,我加。只是,到时候别怪这只胳膊,不太听话。1.保温杯里的可乐,
和PPT上的狗屎工资条发下来了。三千六百七十二块五毛。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足足十秒,
确认自己没把小数点看错位。我,程知喻,名校硕士,国内顶尖的生物医疗工程师。三年前,
我被这家初创公司“新启医疗”的老板用梦想和情怀忽悠进来。他说,
我们要用科技改变残障人士的生活。他说,知喻,你的才华在这里能得到最大的发挥。他说,
公司上市了,你就是元老,财务自由不是梦。三年后,我研发的“灵犀I型”神经义肢,
成本压缩到了两千以内,性能参数,每一项都把国外那些卖二十万的竞品按在地上摩擦。
然后,我拿到了这份三千六的工资条。比楼下端盘子的小哥还少三百。我把工资条揉成一团,
扔进垃圾桶。打开抽屉,拿出我的不锈钢保温杯,拧开,吨吨吨灌了两口。
冰镇可乐的气泡冲上脑门,爽。这感觉比老板画的饼实在多了。“知喻啊,
”一个油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准备得怎么样了?季总马上就到了。”是我的直属上司,
胡静。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能力不怎么样,
全靠一手做PPT和向上管理的本事坐稳了研发部总监的位置。我桌上的设计图,
她一个参数都看不懂,但不妨碍她拿着去跟大老板汇报,说这是“在她的英明领导下,
团队攻坚克难的成果”。我面无表情地合上电脑:“**,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胡静走过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烦人的噪音。
她瞥了一眼我桌上的保温杯,眉头皱了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年轻人,要有朝气,
别总学那些老干部端个杯子。等下季总来了,看到影响不好。”我没说话,
只是又拧开喝了一口。她大概是觉得自讨没趣,转移了话题。“这次的投资对我们至关重要,
季家你知道的,财神爷。只要他点头,我们‘灵犀I型’就能量产了。到时候,
你的好日子就来了。”又来了,熟悉的画饼环节。我点点头,
配合地挤出一个笑:“谢谢**,我一定好好表现。”心里想的却是,
这个月的房租该怎么凑。会议室里,我和团队的几个核心成员已经坐好。
PPT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都精准得像手术刀。
胡**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正在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记住,
等下多说我们技术的打败性,多说我们市场前景的广阔,少谈成本,少谈技术细节,
那些投资人听不懂。”我低着头,手指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敲着。门开了。大老板李总,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领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那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休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手腕上那块表,我扫了一眼,大概能买下我们整个公司。他就是季北,季家的独生子,
传说中的“投资天才”。据说他投的几个项目,都黄了。但他爹有钱,能让他一直黄下去。
季北懒洋洋地坐下,眼神在我们几个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的保温杯上。
他的嘴角撇了一下,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李总,你们这儿还挺养生。
”李总的笑僵了一下,赶紧打圆场:“哈哈,年轻人,有自己的习惯,有自己的习惯。
”胡静立刻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死定了”。我没理她,打开了电脑。“季总,
李总,**,各位好。我是‘灵犀I型’的项目负责人,程知喻。
现在由我来为大家介绍我们的产品。”我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PPT在投影上亮起。从市场痛点,到技术壁垒,再到我们的解决方案。我讲得很快,
也很清晰。这是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它。季北一直没什么表情,
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直到我放出产品概念图。那是一条充满了科技感的机械臂,
银灰色的金属外壳,流畅的线条,每一个关节都透着精密工业的美感。
“……基于肌电信号和脑机接口的双重控制,‘灵犀I型’可以实现毫米级的精准操作。
使用者甚至可以用它来穿针引线,或者弹钢琴。”我说完,会议室里很安静。
团队的小伙子们眼睛里都放着光,那是对自己作品的骄傲。李总和胡静紧张地看着季北。
季北终于停止了敲桌子。他身体前倾,仔細端详着那张概念图,然后,他开口了。
“这玩意儿……”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太丑了。”2.那个男人,
想给义肢装上跑马灯空气凝固了。我团队里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脸瞬间涨得通红,
拳头都攥紧了。李总和胡静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我倒是很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我扶了扶眼镜,问:“季总,您能具体说说,它丑在哪儿吗?”季北靠回椅背,
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没有设计感,懂吗?冷冰冰的,像个工业零件。
谁会想把这种东西装在自己身上?”他环视一圈,似乎在期待我们的认同。“我们的用户,
是失去了肢体的人,他们的内心已经够灰暗了。我们要做的是给他们带去希望,带去色彩。
而不是再给他们安一个更灰暗的铁疙瘩。”他说得头头是道,
仿佛一个悲天悯人的人文主义者。李总和胡静赶紧点头如捣蒜。“季总说得对!
是我们考虑不周!”“高屋建瓴!季总的观点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我没说话,
等着季北的下文。果然,他话锋一转。“所以,我觉得,这个产品的外观,必须大改。
”他拿起桌上的激光笔,对着投影上的概念图指指点点。“首先,这个颜色不行,银灰色,
太土了。要用钢琴烤漆,要亮黑,或者中国红,要高级。”“其次,这个线条太硬朗了,
要柔和一点,多加点弧线。最好能做成流线型的,跑车那种感觉,懂吧?”“最重要的一点,
”他加重了语气,“它必须会发光。”我:“发光?”“对,发光。”季北打了个响指,
好像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沿着这条手臂的轮廓,给我加上一圈RGB灯带。
要那种可以自定义颜色的,最好还能随着音乐闪烁,有呼吸灯效果的。
就跟我的电竞键盘一样。”他说完,得意地看着我。“怎么样?这个想法,是不是天才?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三秒钟。然后我开口了:“季总,您这个想法,
确实……很有创意。”季北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但是,”我话锋一转,“有几个技术问题,
我需要跟您说明一下。”“第一,钢琴烤漆不耐磨,义肢是日常使用的工具,磕碰在所难免,
很快就会变得斑驳不堪,比现在的银灰色更丑。”“第二,
跑车流线型设计会增加大量的非功能性结构,导致义肢的重量和体积剧增,
给使用者的残肢带来巨大的负担。”“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RGB灯带会产生严重的电磁干扰。
我们的‘灵犀I型’是通过采集极其微弱的神经肌电信号来控制的。任何多余的电磁场,
都会导致信号失真,轻则手臂抖动,控制失灵,重则……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剧烈动作,
对使用者和周围的人造成伤害。”我尽量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我相信,
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听懂。季北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看我,而是转向李总:“李总,
你们公司的技术负责人,都这么喜欢跟客户抬杠吗?”李总的冷汗都下来了。“不不不,
季总您误会了,程工她……她就是个技术宅,说话直,您别介意。”胡静立刻跳出来唱白脸。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满脸谄媚地对季北说:“季总,您的想法简直太棒了!
这才是真正从用户体验出发!您放心,程知喻她就是钻牛角尖,技术上的问题,
都是可以克服的!我们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把产品改到您满意为止!”我看着胡静,
心里一片冰凉。她根本不在乎用户的死活,也不在乎这个产品会不会变成一个危险的垃圾。
她只在乎季北口袋里的钱。季北显然对胡静的态度很满意。他重新把目光投向我,
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傲。“程工是吧?我再给你加一个功能。”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DJ在夜店打碟,音乐震耳欲聋。“看到没?这多酷。”他关掉视频,
说:“在义肢手腕的位置,给我加一个蓝牙音箱。功率不用太大,
能放个《野狼Disco》就行。”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补充了一句。“这样,
我们的用户,就算只有一只手,也能在舞池里成为焦点。”说完,他笑了。“怎么样?
这个产品,是不是瞬间就有了灵魂?”我没笑。我只是在想,
如果把蓝牙音箱的震动模块和神经信号采集器放在一起,产生的共振,
大概能让这条机械臂当场表演一套少林长拳。而且是打在使用者自己脸上的那种。
3.我同意了,在心脏起搏器上玩摇滚会议室的气氛很诡异。
一边是季北天马行空的“创意”,和李总、胡静疯狂的吹捧。另一边,
是我和我的团队死一般的沉寂。我的同事们,一个个脸色铁青。
他们看着自己日夜奋战的心血,被一个门外汉肆意糟蹋,那种愤怒和屈辱,我感同身受。
但他们不敢说话。他们还有房贷车贷,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而我,
只有三千六的工资和一肚子可乐。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季总,”我再次开口,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季北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就按我说的改!钱不是问题!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说,“这是一个科学问题,一个安全问题。”“我再重申一遍,
增加这些非医疗相关的电子元件,会百分之百地干扰义肢的正常功能。
这不仅仅是产品体验不好,这是在拿用户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我的话说得很重。
胡静的脸都白了,她冲我使劲使眼色。季北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程工,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个很大的毛病。
”“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你是干嘛的?你是工程师。你的任务,就是实现我的想法,
解决技术问题。而不是来反问我,教育我。”他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我花钱,是来买一个让我满意的商品,不是来听你给我上物理课的。”“电磁干扰?
信号失真?那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解决不了,就说明你能力不行,你们团队不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能不能改?”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我。
李总和胡静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警告。我的同事们,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无奈。
我看着季北那张写满了“老子有钱”的脸。我突然想通了。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傻子讲道理呢?
他根本不关心道理。他只关心他的意志有没有得到贯彻。就像一个熊孩子,
非要把鞭炮塞进邻居家的信箱里,你跟他说会着火,他只会觉得你扫了他的兴。
对付熊孩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递给他一个更大更响的二踢脚,然后站远一点,
等他把自己炸上天。我的嘴角,慢慢向上翘起。我露出了一个自从这次会议开始后,
最真诚、最灿烂的笑容。“能。”我说。“季总,您说得对。是我思想太局限了。
”“您的创意,完全打开了我的思路。技术问题,确实都是可以克服的。请您放心,
我们一定百分之百按照您的要求,把这些伟大的功能都实现。”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所有人都愣住了。季北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屈服”了。
胡静和李总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满了笑。“这就对了嘛!”胡静赶紧出来打圆场,
“知喻就是有时候太较真,其实脑子很活的!”季北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重新坐下,
翘起了二郎腿。“算你识相。”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抓紧吧,
我希望下个月的‘国际医疗科技展’上,能看到让我惊艳的成品。”“没问题。
”我点头如捣蒜,“不过季总,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
”“既然我们已经加入了RGB灯光和蓝牙音箱,我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
”我打开电脑,调出一张心脏起搏器的结构图。
“我们可以把这套‘声光电系统’做成一个模块。以后不仅能用在义肢上,
还能用在心脏起搏器、人工耳蜗、甚至胰岛素泵上。”我看着季北,眼神无比诚恳。
“您想象一下,一个植入了我们起搏器的病人,他的心跳,可以跟着广场舞的节奏同步闪烁。
这对于老年人的社交生活,将是多大的提升?”“还有人工耳蜗,我们可以内置语音包,
用户可以选择林志玲或者郭德纲的声音来收听外界。这趣味性,不就上来了吗?
”季北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李总和胡静已经完全呆滞了,张着嘴,像两条缺水的鱼。“天才!
”季北一拍大腿,“程工!**真是个天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激动地站起来,
握住我的手。“就这么干!你立刻成立一个‘泛医疗娱乐化’项目组,
我个人再追加五千万投资!”我微笑着,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谢谢季总的信任。
”我看到,胡静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她大概意识到,
事情开始朝着一个她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了。而我,只是轻轻踩下了油门。
4.设计图,废纸篓,和楼下的烧烤摊会议结束了。季北像打了鸡血一样,
拉着李总去讨论他那些“伟大”的商业蓝图。胡静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临走前,
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恐惧,还有一丝……困惑。
她想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就疯了。等他们都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我的团队。
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程姐……”之前那个脸涨红的小伙子,叫张远,
他第一个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我们真的要做那种东西吗?”他指着白板上,
季北刚才兴奋地画下的那些涂鸦。一个闪着七彩光芒、装着两个大喇叭的机械臂。
看起来像个劣质的儿童玩具。“那是对我们技术的侮辱!”另一个同事激动地说,
“我们三年的心血,不是为了做这种哗众取宠的垃圾!”“就是!这要是拿出去了,
我们以后在行业里还怎么做人?”群情激奋。我理解他们。每一个有追求的工程师,
都把自己的作品当成孩子。现在,有人非要给你的孩子穿上最俗气的大花袄,
脸上涂满廉价的腮红,再让他到大街上扭秧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给一个说法。我走到白板前,拿起板擦,
把季北的涂鸦一点点擦掉。然后,我转身,看着他们。“谁说,我们要做那种东西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远挠了挠头:“可是……程姐你刚才不是答应他了吗?”“我答应的,
”我说,“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我笑了。“但怎么‘实现’这个要求,
是我们说了算。”我回到座位,从电脑里调出“灵犀I型”的底层结构图。“张远,
你负责电源模块。记住,把新增的声光电系统,和义肢核心控制系统,
设置成两套独立的供电回路。但是,要共用一个散热模块。”“李娜,你负责软件。
写一个‘娱乐模式’的后台。当这个模式开启时,把CPU的百分之九十的算力,
都分配给灯光和音响。剩下的百分之十,再去处理神经信号。”“王浩,你负责结构。
把喇叭的震动单元,尽可能地靠近肌电传感器。外壳用季总最喜欢的钢琴烤漆,但是,
别做电磁屏蔽层。”我一条条指令发下去。一开始,他们还有点懵。慢慢地,
他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从愤怒,变成了……一种混合着兴奋和恶作剧得逞的**。
张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共用散热模块,只要‘娱乐模式’一开,
声光电系统全功率运行,产生的热量就会迅速传递给核心处理器,导致处理器过热降频,
甚至死机!”李娜也笑了:“百分之十的算力去处理复杂的神经信号?
那义肢的反应速度会延迟得像用拨号上网看蓝光电影!使用者想抬个手,可能五秒钟后,
胳膊才会慢悠悠地举起来!”王浩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面闪着智慧的光芒:“喇叭的震动,
会直接干扰肌电传感器的信号采集。传感器收到的就是一堆噪音。
手臂不当场跳起霹雳舞都算它质量好!”我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客户的要求,
我们要满足。他说要光,我们就给光。他说要响,我们就给响。”“至于这些功能凑在一起,
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那是科学问题,不是我们的态度问题。”“我们是专业的工程师。
我们只负责实现功能,不负责预测上帝的旨意。”我说完,
整个会议室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畅快的大笑。这几天积攒的憋屈和愤怒,
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们不是在做一个垃圾。我们是在铸造一把,审判傻子的利剑。
那天晚上,我没有加班。我把桌上那堆原始的设计图,一张一张,全部扔进了碎纸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