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姜家公子娶妻的场面比谢将军迎沈二小姐的还要盛大呢。”
“姜家公子娶的是哪位高门贵妇的小姐?”
“听的好像是李家姓。莫不是那位讨了和离书的李家娘子?”
我袭一身云锦描金五彩纹样天香隽绣直领对襟蜀纱嫁衣坐在喜轿中,听着街上人喧闹,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眉间贴了金色的花钿。
轿子停了,一双指骨修长白皙穿过轿帘,我牵着他的手,缓缓走下,盈盈握着半截红绸,步步生莲。
走入厅堂之中,便听到礼生在喊,“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筏,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按照惯例,我由着小婢引我踏入婚房,姜思渊须陪完礼客才能过来。
我隔着红盖头依稀辨得,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迈步转过东侧的一面八扇绘朱雀缠云屏风,便是一张紫檀木大床,帐前垂着如意纹镂空银球。
不知等了多久,姜思渊似是半醉,晃晃悠悠地把门打开,用如意秤挑开喜帕,便见到眼前人眸含春水轻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秀靥艳比花娇,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安安,你不知,为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我怔怔地望着他。
他眸色微暗,喉结微动,缓缓俯身。
烛火之下,细腻地肌肤像镀上一层朦胧地光,柔和,又动人。
窗外微寒地夜风吹起纱帐,拂过姜思渊的臂膀,他额前的汗滑至骨骼分明的下颌,滴在我的脸上,混作泪水,没入双鬓.....
一夜无眠。
日光透过窗洒在地上,我睁开眼,姜思渊不知去了何处。抬了抬手,浑身发疼的紧。
一个小婢走了进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询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回夫人,巳时了。公子叮嘱不要扰了夫人休息”
眼前的婢子唤尚秋,水灵灵的同殷夏般,是日后照顾我饮食起居的。
姜家二老离世的早,姜思渊又是独子,诺大的府邸,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尚秋引我逛了逛姜府,格局倒是别致,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按他吩咐的,我用过午膳后去书房等他,或许是要商议沈家之事了。
我推开门,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一张紫檀木桌横陈在侧,背后是满架的古籍。
“安安对书房的陈设不满意?”姜思渊走了进来,约莫着是刚从朝上回来。
“少打趣我了。”我正细细地环视,闻言转过头,谁知便贴上了温热的胸膛,随后被箍在了他的怀里。
“唤我一声夫君,安安。”沉着有力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叫我来这里应是有正事要说吧。”我挣开怀抱,后退了一步。没注意到他眼底的一丝失落。
“不错,当年李府不明不白就被灭门,除了背后有沈家之流下手,其实还有陛下的意思。”
“当今陛下是个多疑的性子,朝中最稳定的局势便是武将世家和文臣大家相互掣肘,而历朝历代,文官地位高于武将,而李家出来的都是留名青史的文官,自然引得陛下的“青睐”,恰巧沈家把凭空捏造的证据递到陛下眼前,有了称手的刀,自然就要把砧板上的鱼杀了。”
“至于为什么沈家要递刀,相信你也一定有所察觉。一是为了表明忠于陛下的心意,如若不先拿文臣开刀,那便轮到他们武将,谢家倒还好,谢行简自请驻守边疆就是护了自家周全,而沈家只有一个痴迷流连勾栏的大儿子和一个沈二小姐,如果沈家真要遭此不测,牺牲的便是沈易清了。”姜思渊沉了声,顿了顿,继续说道。
“二便是沈易清心悦于谢行简。沈家自然要对李家出手,才能完成宝贝女儿的心愿。”
“不过,陛下可不知道沈家还有第二层原因,知道谢沈两家结亲的消息大怒,故想对他们两家下手,谢行简还算是个中用的武臣,又失了父亲,尚有大用又不足为惧,那就只好牺牲沈家了。”
姜思渊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刀子在剜着我的心,时间像是静止了几秒,半晌,
“那我们要如何做?”
“证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心思。”
“我们便是要以其人知道还其人之身。”
他声音冷硬,目光如带了寒意的刀刃,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