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 第1章 在线阅读
姐姐死了，小姨疯了，就只有母亲的脸一年比一年漂亮，在葬礼上我似乎看见她在偷偷地笑。
但是她也叹息，说上了年纪的女人皮肉粗糙，不够美味。
母亲一脸慈悲相，大家都说母亲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叫她玉观音。
可是他们都看错了，就是观音才吃人。
夜里拜佛，母亲的幽幽叹息宛如钢刀过颈，此时此刻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是轮到我了。
是轮到我了……
我真不应该过来的，小姨喝醉了酒在葬礼上大出洋相，给我们蒋家丢尽了人。
还没进门就听见她的笑声，美丽的一张脸混合着酒精的疯乱，说出来的话十分粗鲁难听。
指着我们一家癫笑，她说老妓女生小妓女，一家子都是贱货。
我们家家规森严，实属钟鼎之户。我外公战功显赫，是 49 年之后第一批来蒲关打天下的军官；我外婆就更不用提了，英雄自然配美人，大家闺秀，祖业昌隆。
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这样的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居然也会生出我小姨这样丢人现眼的子女。
外公死得早，外婆六年前卧床，如今当家的人是我母亲蒋曼笙。当着众人的面叫亲妹妹指着鼻子骂，不用看我也知道她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她是最注重面子的人，无比在意外公给我们留下的荣誉。
但是外公死很久了，这些年家里靠着几个女人撑下来，活得也不容易。
我进门的时候正逢小姨被人扯着就要出去，擦肩时她看见我，愣了一瞬才想起我是谁。
她说原来是季姝啊，小姨好久没看见你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笑盈盈的，众目睽睽之下丑态毕露，可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在意。
动一动胳膊挣脱开两旁的桎梏，小姨扶着我的肩人醉得痴痴傻傻：「季姝，你要早登极乐，不要被你妈妈一口一口地吃进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季姝啊，你一定要变成更可怕的怪物才行，不然你怎么能赢……
怎么能赢！
下贱货！一家子的下贱货！
通通都要下地狱！
说完了人哈哈大笑，身上的香味混合着酒气，在这里颠三倒四地说着疯话。
在场诸位皆是蒲关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是我外公同僚或是旧部，如今我小姨这样丢人现眼，我母亲脸色难看，厉声呵斥：「谁允许她过来的？」
还不快给她带下去！
一场闹剧出现得不合时宜，这是我姐夫程汉良的葬礼，本该是庄重严肃的场合她作为一个长辈在此大闹，叫我们蒋家颜面尽失。
母亲脸上的笑十分勉强，对着程家双亲伏低做小：「云蔷喝醉了酒，伯父伯母不要怪罪。」
我作为长姐代她给二老赔个不是。
